入冬没几天,她们就玩够了雪,对雪景不敢兴趣,每天去邻居家串门。
男女老少围坐炕头,喝着青菜豆腐汤都能热闹地聊一天,陈良没什么出彩的人生经历可以讲,倒是喜欢听别人讲故事。顾卿姿也边听故事边绣花,还免费教人绣。
某天在田嫂子家闲聊,不知是谁说起离家大半年还没有写信回老家,众人的思想情绪被点起,都想写一封书信回家。顾卿姿立马拿来纸笔给大家写书信,只收润笔费,一封信三文钱。
“除了写书信,我们还可以教别人读书识字。”陈良回去后,跟顾卿姿提议到。
顾卿姿小时候受过唯一的苦就是读书,时常起早贪黑,寒冬酷暑从未停歇。好处是读书让她的世界不局限于身边,还可以感受几百年前的人的想法,或者是远方的大海高山。现在她每日忙着生计,困在狭小的板车上,偶然会想起书里的道理和学问才觉得身处广阔天地间。
她隐隐约约想要把这些东西传给别人,给别人讲述她求学的日子,带人见识更广阔的世她心里期待又觉得不安,问陈良:“教书?那不是男子做的事吗?”
“男子?我们村就你我,还有李钢锅识字,连村长都不识字呢。”陈良掰着拇指算,“按照人数来看,我们村识字的女子还比男子多一位。”
“我的梦想就是当一个穷酸教书人,有口饭吃就行。”陈良很久以前就这样计划,等到陈家要把她嫁出去那天,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陈家决裂,到偏远山村做个穷酸教书人,过着清贫的日子。
顾卿姿不这么想,她以前读书花了很多钱,认为所有人为了读书识字都会话很多钱,“我们可以教很多人读书,然后赚大钱。”
她们兴奋一晚上,做了详细的规划策略。首先是收费问题,毕竟她们教人识字就是为了赚钱,所以收费需要先确定好。
简单的字就一个人一个字收一文钱,要学诗词歌赋就的成为她们的长期学员,按照学期制度上课,分春秋两个学期,一个人一学期五百文钱,一年就是一千文。只要她们招到三个学生,一年就能挣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加上山里随便采摘的野菜,两人的基本温饱问题就解决了。
考虑到大家都是文盲,大人失去了对知识的好奇心,她们决定从大家的名字和日常使用的数字开始,提起大家对读书的兴趣。然后从实际出发,教大家记录农业生产中的故事,提高大家的听说读写能力。最后才是让大家更进一步地学习诗词歌赋,成为文化人,最终拉高红松村的整体文化水平。
第二天清晨,匆匆吃完早饭,她们踌躇满志地去村里各家各户做调查,询问大家的识字意愿。她们兴致勃勃地问了一圈,两人没想到被泼了冷水,心比上冻的河水都冷。
大家都很满意现在的种地的日子,一点也不想识字读书。
“识字对种地没有好处,还让人花钱学识字?简直是疯了。”顾卿姿垂头丧气,并且不忘“夸赞”陈良,“你有先见之明,知道做一个穷酸的教书人。”
关外少有人读书,只勤奋种地。若要正经读书考取功名,大部分人会搬去关内住。
“我们看看明年春天去镇上看看吧,也许会有心里向往知识的孩子,说不定他们的大人愿意花钱给他们。”陈良自我安慰到。
实际上,她们可以开一个幼儿园,在大人忙的时候照顾小孩。只是她们两个都不想照顾小孩子,所以算了。
两人拖着疲惫又失望的步伐走回家,半路上遇上张家奶奶,她招呼陈良一起去挑水。陈良小跑回家挑着水桶就跟去了。
红松村的村民基本家家户户有自己的水井,水井很深,里面的水冬天也不会上冻。只是他们新来的住户基本都没有钱打深井,都是去李钢锅家里打水。
打水需要掀开盖水井的保温盖子,每家人单独去找李钢锅挺麻烦的,于是一般是几家人一起去挑水,等水期间还能聊几句。
于是,顾卿姿一个人回了家,没想到发现了惊喜。张金钗带着弟弟妹妹站在她们地窨子面前,由高到低站成一排,各自手里捧着一把绿绿的豌豆尖儿,脸上洋溢着淳朴笑容。
张金钗先开口,“顾姐姐。”
张宝剑和张玉镯跟先前商量的一样,赶紧接着姐姐的话,拖长音喊道,“我们可以跟着您学写字吗?”
喊完,三个小孩齐齐鞠躬。
被村民拒绝了一天,终于有了回应,顾卿姿抱着三个孩子,满心欢喜地答应他们,“当然没问题。”
张金钗把手里豌豆尖儿捧着,献给顾卿姿,“这是我们的拜师礼,”
豌豆尖儿是豌豆发芽后的嫩茎叶,口感脆嫩滑润,是红松村人冬天为数不多的绿叶蔬菜。
“礼物有点少,我们可以先学习写自己字,明年攒更多的拜师礼,再来学其他的字。”张金钗不好意思地说,但是眼里满是期待。
她自小就羡慕能读会写的人,以前村里穷秀才文绉绉地吟诗她都能看大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