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今日的新闻主播祈夏,近日汀州杭城发生了严重的洪灾,这是一场前所未有、始料未及的自然灾难,造成了严重的物资匮乏与生命损失,对此我们感到深深的痛心,不过在杭城市长——”荧屏上的女人眼眶通红,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显然停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她的职业修养让她继续说了下去:“陈屿洲的有序指导下,杭城人民齐心协力,共同克服了此次难关……”
新闻播报时间持续时间极短,医院内,半依靠在病床上的男人冷峻沉稳,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上播报新闻的女人,握着玻璃水杯的修长手指因手指的主人发力而微微泛白,随着门外的敲门声,男人的神色才迅速恢复到稍微正常的状态。
“陈局,身体情况如何了?”走进来的是他的同事李和,陈屿洲微微扯动嘴角,那张俊脸上露出几丝牵强的笑意,顺便又提起了一句:“昨天送进来抢救的那批人现在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李和的表情突然变得不是很自然,而后稍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你昨天救下的五个人里有两个人因为抢救无效去世了,其他三个人相安无事。”
陈屿洲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就连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了起来,声音颤抖着:“去世的是老人?”
李和看着他表情,虽于心不忍,但最终还是点下了头,企图安慰他:“老人的身体素质本身就弱,碰到点大风大浪撑不过去很自然,况且你昨天为了救那个老人差点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
“我以为我能救得了她……”陈屿洲失意地靠在背后升起的床架上,嘴里喃喃道。
几个小时后,医院的太平间门外,一个护士正对着电话不耐烦地喊:“你家老人去世了,快来个人把后事处理一下,拖久了对谁都不好!”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只见护士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愤愤地说:“什么人呐,家里人去世了连伤心难过都没有,还在打麻将!”
“家里面就没有能联系上的人?”旁边的另一个护士随口问了句。
“能联系上的都联系上了,这老人也真够可怜的,说是有四个女儿,领养了一个大儿子,辛辛苦苦把儿子培养成人才出国了,女儿都是各忙各的谁都不愿意来,说得等到大哥到了再处理。”挂掉电话的护士无奈地摊了摊手,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又继续说:
“你听今天早上那个新闻了吗,就那个播报新闻那女的,是我们这的人,她今天眼睛红红的,我后面听别人说,她是那个去世老人的孙女。”
“据说老人生前很疼爱的一个外孙女,不过后面去外面发展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要我说啊,她疼的这些人都白疼了,出了事没一个靠得住的人……”
护士的话正说着,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长发女人急匆匆地往自己这跑,离自己越近的时候看到对方的模样越清晰,直至认出了来人正是自己刚刚口中的“新闻主播”。
女人紧锁着眉头,踩着高跟鞋来到她跟前拉住她的手问:“护士,我刚刚接到医院的电话来这认领人的,我外婆现在在哪?”
“怎么现在才来……”护士虽然嘴上表现出不满的样子,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将人带到了太平间内,女人略带歉意地说:“我工作的地方离家比较远,以为家里的亲戚会先处理好这些……”
很快,女人进入太平间后被领到白布遮盖的尸体面前之时还是绷不住地眼泪哗啦啦地掉落了下来,许是还戴着口罩的原因,她的哭声压抑,而大颗大颗的眼泪浸染了口罩,哭花了眼妆。
老人的葬礼在三日后举行,祈夏已经很久没有回过杭城了,葬礼上的人并不多,老人生前来往的亲戚并不算多,即便是屈指可数还联系着的人里近年来交往得也不是很频繁,七十多岁还住在老式的黄泥浆砌成的屋子,这突如其来的洪灾迫使房子瞬间坍塌,老人腿脚慢,还来不及跑就被困住了。
后来虽然被及时发现,又因在水里泡太久,被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奄奄一息。
“当时还是市长亲自下去救的人。”住在周围的邻居指着洪灾过后的废墟对祈夏滔滔不绝地说:“你外婆的身子骨其实没有那么硬朗了,强撑着估计是想见你最后一面,当时市长背着她的时候她还一直念叨着你……”
“市长也是费了老大劲才把她救上来的,估计现在还在医院呢,把后事处理完之后去感谢一下市长吧。”
自然是需要感谢一下的,这里只是杭城的一个小村镇,洪水爆发的那天,市长专程从市里直驱这儿,祈夏还未完全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缓过神来,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祈夏啊,你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没给我发呢,啥时候给我啊?”
又是提钱这一茬,外婆的葬礼刚举办完,就着急忙慌地找自己要钱,老人的葬礼上,也没见得她料理事情,甚至连哭都挤不出分毫的眼泪。
祁夏心烦意乱地直接挂断了电话,叹了口气,平静下来之后在通讯录里找到了一个多年未联系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