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醉鬼挥着拳头就冲他来了,他用最寻常的格挡把那人抵开,谁成想对方干脆利落地往地上一躺,没了气息。
“不是你还能是谁!”自称是醉鬼胞弟的汉子声色俱厉,“大家都看见了,是你推了我哥,害他碰死在地上的!你赔钱!”
围观的客人们全都高声附和,不大的客栈里人声鼎沸,吵得常谕脑仁子疼。掌柜越过柜台挤进人群,毫不客气地揽住少年的肩膀,扯着嗓子喊道:“各位!各位爷!听我一句话,别为难这位小兄弟啦!人死不能复生,不就是赔个钱的事嘛?别搞得跟打群架似的,伤了和气~”
汉子和客人们倒是真依他的话,稍稍收敛了气焰,人群中还有人在小声地指指点点。
华真真迷茫地眨了眨眼,让他赔钱不是不行,主要是他从中州一路过来,身上的钱财先是救济了一位孤苦老人,又帮一对寻亲的姐妹垫了路费,现在一个子儿都不剩,就算他想赔也赔不成啊。趁着他愣神的功夫,掌柜冷不丁伸手绕着他腰身摸索起来,顷刻间便从他腰侧解下一支玉箫拿在了手里,举起来对众人说:“我看这孩子身上也没什么钱,要不就拿这玩意儿抵了吧,大家说同意不同意——”
人群再次闹将起来,少年红着脸一把夺过玉箫:“你!无、无礼之徒!”
常谕忍不住笑了。不愧是名门正派的弟子,连骂人都这么清纯。他不紧不慢地回到座位上,唤了声店小二。彼时这店小二正被他的笑搞得冷汗直流,自然是招之即来。
“别紧张啊,”常谕挑眉笑道,“帮我拿支蜡烛来。”
“你们看!你们看看他!视人命如草芥!”汉子眼见到手的玉箫没了,又大叫起来,随即换上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伏在醉鬼身上,“我的哥呀!你死得好惨啊!”
话音未落,醉鬼的尸体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满脸通红开始咳嗽。汉子和客人们愣了,华真真愣了,这醉鬼咳完自己也愣了。掌柜一拍额头,客栈里是尴尬的沉默。这时候,从角落里传来几声愉悦的轻笑,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常谕手捏一支线香,放在唇边轻轻吹灭了,才漫不经心地转动一双笑眼:“演完了?”
“哈?!”华真真恍然大悟,“你们居然讹我!”
春风客栈众人见事情败露,索性不再遮掩,一个个掏出了兵器,目露凶光。掌柜恨恨地瞪着常谕,几欲咬碎金牙:“臭小子!多管什么闲事!”
常谕把线香随手一丢,“掌柜,不是我想管,是你们太明显啦。”
“这个时节根本没人敢出入蜀地,何来宾客满堂?从进门到现在,我看这位小兄弟桌上什么也没点,你们早晚要对他下手,反正十里八乡就这一家店,你们还不是想怎么宰就怎么宰?只可惜,那边那位大哥的屏息术实在不入门,我这香才刚点上他就受不了了。”
掌柜冷笑着抽出匕首:“脑袋还挺灵光,只是马上就保不住了!”
说完,他举起匕首向坐在椅子上的常谕扑过去。电光火石之间,只见一道寒光闪过,迅疾锋利,众人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上一秒凶神恶煞的掌柜已血溅当场。
华真真横剑挡在常谕身前,黑亮的眸子里闪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刀光。
“想动他,先问过我的剑再说。”
刀剑无眼,常谕坐着看戏,乐得清闲,顺便叫吓得半死的店小二给他泡了壶茶,这回是货真价实的丰灵毛尖。
春风客栈的打手们根本不是华真真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收拾掉了。少年收了剑,来到常谕面前冲他抱拳谢道:“华阳派华真真,多谢侠士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常谕为他倒上一杯茶,“还要感谢折岚剑救了在下的命呢。”
华真真在桌边坐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原来认识我啊。那这位兄台,敢问怎么称呼?”
“在下常谕,玄机阁玉衡是也。”
“你是玉衡?!!”华真真突然激动地拍桌,“太好了!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天下智谋,尽出玄机。’只有首席弟子才配称玉衡,你一定是最聪明的人。玉衡出山,必有大变,我要和你一起走!”
“…在下说什么少侠都信么。”
常谕被他一通连珠炮打得哭笑不得。“好吧,玉衡之名的确不假,倒是少侠你——何出此言呢?”
华真真捏着茶杯,一双圆而亮的杏眼不时眨动:“是这样,掌门赶我下山游历,说我太憨直,务必结交些聪明的朋友。你们玄机阁的人一个个都是智多星,你又是玉衡,我跟着你肯定没错;况且,你不会武功吧?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要干大事总得有个能照拂的兄弟吧?对不对对不对?”
少年笑得干净灿烂,常谕知道他所言非虚。
“这样啊……华少侠,我们上楼讲话。”
“哦,好。”华真真跟在常谕身后穿过厅堂,看他目不斜视,面色清冷,忍不住戳戳他,“常兄,你一个文人,都不怕死尸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