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盛,万物向荣。
三层卧室内的床榻上,睡着的女人乌发迤逦,薄毯拢住娇躯,隐隐绰绰勾勒出柔嫩饱满和不盈一握的腰肢,她的手搭在腹部,脑袋下压着另一只胳膊,白臂向上延展,手指轻轻顶着床头。
她没有被窗外的夏意烦扰,比之从前独处时,睡得格外香甜。
秦岐站在床尾,不疾不徐地套好灰绿色的短袖衬衫,底下是墨黑休闲长裤,他走到一侧的床边,随手将地上散落的衣物放进脏衣篓。
俯身把陶之音压着的那只手往外挪开。
她没被扰醒,梦里闻到了一股清爽的薄荷草香,舔了舔唇之后再没了反应。
秦岐粗粝的拇指揉捻过她桃花瓣似的唇,起身准备出去。
“咚咚咚——”敲门声。
他自内打开卧房,“有什么事吗?”
可苑站在门外,难得显露出几分局促。
她退掉宋辙逸帮忙找到的房子之后,搬进这里和陶之音同吃同住,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后来又因为前两天和宋辙逸的争吵,忽视了她。
愧疚难过之下便想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被陶之音劝下了。二楼的房间稀里糊涂被分配给了可苑,以及闵露那个丫头。
至于陶之音——
可苑默了默,看了眼穿着整齐的秦岐,“之音醒了没有?”
接下来的话她卡壳了,因为秦岐的手中还提着一个竹编的脏衣篓,这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但她知道这是之音平时用的,现在里面堆叠着男女衣裤,色彩交汇中,小半杯蕾丝镂空的白色内衣尤其显眼。
可苑炸红了脸,眼睛飘忽闪躲地低垂着头,表面强自镇定地等他回答。
姓秦的果真是人面兽心。
秦岐扫了她一眼,从房间里出来,反手关上门,往浴室走。
他说:“现在还早,一小时后出发来得及。”
可苑叫住他:“诶——那我能先进去看看她吗?”
不会被欺负惨了吧,可苑羞燥的劲儿很快烟消云散,莫名担心起至交闺蜜的人身……安全。
秦岐顿住脚步,看向她,道:“她在睡。”
她此刻的样子秦岐不愿叫旁人看见。
“行吧。”可苑再度回头看了看门板,下楼吃早点去了。
十五分钟后,一门之隔的室内响起闹铃声。
陶之音一个翻身,火速摁灭了一个,两分钟后下一个定时闹钟又开始尽职尽责地发挥起作用。
“……”她无比承认,定闹钟前的自己足够了解现在。
想赖床的心思被接二连三急促的铃音浇灭,陶之音坐了起来,毯子滑落在腰腹,她才发现自己身上寸缕未着。
地上的衣服显然被收拾了,她只好跑到衣柜旁,随便拿了一套换上。
房间里没别的人,他在楼下?
陶之音梳理了一下头发,向浴室走去。
里面传来洗刷的声音,她困惑地推开半掩着的门。
洗衣机在运作,秦岐站在盥洗池边,手上动作搓揉,台面上摆着一个盆子,里头绵密的泡沫下,依然能看出衣料的颜色。
无疑这是她的。
“我……这个我自己来。”陶之音伸手的动作被阻止,“或者我自己丢洗衣机就好。”
“刷牙洗脸,下去吃饭。”秦岐倒掉盆中的水,重新接了新的来冲洗。
陶之音不满地拿起牙刷放进嘴里。
震动的频率自口腔中蔓延,她又想到了他。
明明近在迟尺,他却像风、像雾,像日暮的霞光,均是柔和,均是不遗一处的付出。
每一层的空调,洗衣机,都是他主动定购来的,为此白奶奶还数落他铺张。
老年人在某些方面总是想着能省就省。
其实陶之音心里默默称好,再看他手洗着这些布料,含糊不清地问道:“这个一起放洗衣机里也很方便的。”
总不能是嫌它布料少,嫌它小,用了浪费电?
陶之音吐掉嘴里的泡沫,漱了漱口。
“贴身的,手洗卫生。”他解释。
这样啊……
陶之音往脸上扑了扑水,没想到他能懂这些。
他为什么懂?
继而想到他平时花样百般,动作熟稔。他……
“又想什么?”秦岐瞳色如墨,凝着她未移开。
“没,没事,要不再买个烘干机吧,或者洗烘一体的。”陶之音商量道。
衣服每天挂出去晒,再收回去,现在院子里往来人多,她总要掐着点去尽早把他们的衣服理回来。
“再忍忍,就回去了。”
“好吧。”陶之音没多想,付钱的人不同意,她只能将就一下了,自己手里的钱都是有规划的,不能说花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