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一会儿,众人都聚到正屋,小闻舅舅面色发白,双唇颤抖,前襟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在喝过几杯凉茶之后才强自镇定道:“我去渡口等二哥的行船,到了晌午没见船靠岸,原想水路迟个半日也是有的,未想到却得到官府的通报,说行船在路上遇到劫匪,那整船的人都……”说到此,小闻舅舅的声音又颤了颤,“船上……船上没了人,在昨晚漂泊了半夜,现在官府已派人将船开回。”言毕,小闻舅舅垂首再不言语,钟氏忍不住落下泪来。
闻氏用帕巾擦完眼角,道:“没有见着你二哥,就不好断言他真的出事,你现在还要去渡口等着,若真是……他们父子几个……我们这边也做着准备。”
她没有将话说完,但众人都明白其中意思,若真见到尸首,就要在这里设灵棚祭奠,这边物品恐怕不齐全,还得准备采办。总之都不是现在哭的时候。
宋温如道:“晚辈和闻老爷一同前去渡口,说不定能协理闻老爷做些事。”
小闻舅舅正愁身边没个人帮衬,带来的男家丁也并不多,还要看顾着女眷,他也没推辞客气忙与宋温如道谢。宋温如让李戈留下在宅院帮忙,当下二人就要骑马离开。
“等等!”逍潇的声音从院子里传过来 。
宋温如和小闻舅舅拉紧马缰绳回首,只见逍潇托着托盘,上面放着两碗浆水鱼鱼儿,她疾步走过来,瞥了宋温如一眼,而后对小闻舅舅道:“舅舅,一会儿在渡口有得忙的,把饭吃了再走。”
小闻舅舅道:“晌午的饭我吃过了。”
“我娘说再多吃点。”
二人翻身下马,逍潇小声对宋温如说道:“少辣子是你的。”
宋温如不免又看了一眼逍潇,她居然还知道这个,也低声道:“多谢。”
逍潇本想也说“这次又得谢谢你”,但一想到方才他对她干的混账事,便有些说不出口,心道,刚就该惩罚他让他饿着肚子。
因要赶时间,二人呼噜噜地将饭食灌到肚里,继而再次扬身上马,往渡口赶。
大半个时辰后,到了渡口,遭劫的行船也回来了,渡口一片哭天抢地的声音。小闻舅舅赶去看渡口边已经摆放整齐的尸首,看了一圈却没有自己二哥,他更是哭得跟泪人一样,二哥惨遭劫难,没想到连个尸首都没留下。
宋温如向官府要船客名单。名单显示,大闻舅舅确在此列,但未见尸首,那便是失踪。更蹊跷的是,其有两子却不在名单里。为何父子三人不在一艘船上,儿子看似侥幸逃脱,却更像有意而为之地一场避险。
原打算等大闻舅舅到梧村,他可以打探到四十年前的消息,现在看来线索又断了……
他不自觉地拧起眉头。
船上少的不只大闻舅舅一人的尸首,不管怎样现下也是要置办后事,小闻舅舅和宋温如采办所需物品,又匆匆往梧村赶。
闻家宅院已经布置了简易灵堂,宋温如祭拜之后,便同闻家长辈们辞别。
李戈问:“二爷,不与王姑娘说一声吗?”
村子里有丧事,虽是多年不见甚至一面未见的邻里,但前来凭吊的人不少,人影绰绰之间,他也寻不到逍潇的影子,“不了,回城还有要事处理。”
……
酉时,上阳宫,宋温如求见。
一天内求见两次,大长公主便知宋温如此刻有急事,且与梧村有关。这次她直接挥退全部侍从,等着宋温如。
宋温如步履匆忙地刚要进殿门时,恰好与手握雪香扇的陆离公子打个照面。
“宋大人。”陆离阖下眼睫。
“陆离公子。”宋温如颔首。
两人算打过招呼。
宋温如跨入殿内,陆离转首看着他的衣角刚消失不见,殿门被阖上,大长公主的声音透过殿门的缝隙传了出来:“不必多礼。”
宋温如将在梧村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大长公主听后,沉声道,“这么凑巧?”
“臣打算去皇帝那探查虚实。”宋温如道。
如果大闻舅舅真是死于横祸便罢了,但若是皇帝那边下的手,想来他更快地掌握了梧村密事。
“也好。”大长公主道。
宋温如退下去,就去往长生殿,这时一抹湖色身影走至他跟前,因为走得急,转瞬就被他落在身后。
“宋大人。”陆离公子道。
宋温如回身,“陆离公子是否找宋某有事?”
陆离笑了笑,“无事,在下只是想关心下宋大人,前些时日听闻宋大人为一个美人一拳打死在下的虎斑犬,不知宋大人手还疼吗?”
宋温如总算抬眼看了下陆离公子,他清冷的眼神落了过去,道:“宋某的双拳是用来打熊打豹打老虎的,区区一条狗算得了什么?”
“也是。”陆离笑容不减,“在下的犬原是猎犬,猎熊猎豹猎老虎也不在话下,只是被圈养久了磨了野性,若非如此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