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林熠仓促辞别已经过去快一周了。
林熠直播开天窗,管理员帮他挂了请假公告,但是光请假不说归期,被骂得不轻。露西这边始终联系不上他,急得团团转,实在没办法问到了周月白头上。
周月白这才知道,原来林熠已经失联了。
她只能告诉大家林熠家里有事要回去一趟,但具体的她也不知道了,想帮他都无从下手。
没由来地有些心慌,她一连数日都去公司找钢琴老师,总觉得说不定哪天就能看到林熠全须全尾地回来。
没想到事态变得更严峻了,连陈思睿也找到公司问林熠的下落。
他急得不行:“林熠战队那边紧急联系人填的是我,队里联系不上他,就找我问,但是我也有一阵子没他消息了。”
周月白从声乐教室赶去会议室时,陈思睿正在说:“今天是林熠战队考核的日子,他很重视的。这次考核如果不通过,他就可以直接从基地卷铺盖走人了,职业生涯就又没了,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他不可能不露面的!”
满室寂静,周月白的心也随着这句话往下坠。
她最清楚那个说着“我一定要回到职业赛场,我想拿冠军”的少年,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放弃梦想的。
除非是,他出事了。
-
失去了手机后,林熠对时间不太有概念。
在这间狭窄逼仄的房间里,不知道到底过了几天。
安葬好外婆后,林熠本来打算再回去收捡几件遗物作纪念,第二天就动身回北京,如无意外,这里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没想到父母趁他睡着,拿走了他的身份证和手机,没收手里的现金,把他关在家里。他们说:“别想着再去打游戏了,丢人现眼的,这么大了都没个正经工作,以后怎么找对象?我看人家说那厂里的工作挺好的,工资也不低,等过两天你就进厂吧。”
林熠挣扎、反抗、最后麻木。
他开始绝食,但林父说没事,死不了。
饿到恍惚时,林熠好像看到了阿嬷,煮了热乎乎的面线糊,喂到他嘴边。
林熠下意识躲开。
从小他就不爱吃面线,阿嬷说吃完饭才能出去玩,可碗里的面怎么吃也吃不完,越磨蹭越吃不完……
阿嬷模糊的身影好像越来越清晰,她摸着林熠的头,温柔地笑着:“阿熠不乖啊,你把面线吃完,阿嬷给你买贡糖吃。”
林熠小时候最爱吃贡糖了,每次都缠着阿嬷要。
好像回到了过去,林熠沉湎在温暖的回忆中:“贡糖在哪呢阿嬷?”
阿嬷神秘兮兮地从衣柜的一个抽屉里翻出饼干盒,一打开,贡糖像是闪着金光,直晃眼。
林熠忽然清醒了。
鬼使神差,他走到衣柜前,挪开两床被褥,找到小时候看阿嬷藏东西的最下层抽屉。
拉开抽屉那一刻,他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那是跟梦里一模一样的金属饼干盒。
打开饼干盒,林熠泪流不止。
盒子里面是贡糖,大大小小的贡糖。有的拿纸包着,有的装在塑料袋里。有几块已经发霉了,还有几块看起来好像才放进来不久。
这几年,阿嬷已经记不清很多事了。
有时候电话里她想不起自己有儿孙,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但是她始终记得阿熠爱吃贡糖,念叨着要给阿熠买贡糖吃。
阿嬷就是这样一块块攒着贡糖,等着林熠回家的时候好拿给他吃。
林熠心口发紧,颤抖着手拿起一块贡糖放进嘴里。花生和麦芽糖的香气蔓延在口腔,血糖上升的同时,他的脑子也终于不再昏沉。
再次伸手时,触感有些奇怪。
林熠对着窗外月光仔细看,才发现贡糖下面,放的是零散的零钱。
有几毛钱的硬币,也有叠得皱巴巴的纸币,零零碎碎,加起来也有不少。
林熠瘫坐在地上,无声地流着泪,仿佛要将一生的泪水流干。
“阿嬷……”
外婆又帮了他一次。
最后一次。
-
林熠是趁坐车去厂里的时候逃走的。
一大清早路上车少,车速很快。林熠冷眼看着身后渐远的街景,心里明白,他再也没有家了。
给他介绍工作的大婶一脸喜色,滔滔不绝讲述着如何费尽心思给他找了个好岗位,还说要介绍他跟厂长女儿见面。
经过一个路口减速时,林熠心一横,跳下了车。
大婶立时慌了。
邻家父母将儿子交给他,结果半道上跑了。
林熠跳下来后,后面的车纷纷急刹鸣笛,骂他不要命。
大婶不敢在汽车飞驰的公路上追赶他,只能在车上探出头大喊:“你个小兔崽子,好心当成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