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那凡间的帝王说要背着她回去是为了她的鞋不被雨沾湿。
其实,他就只是想要背背她而已。
其实,他就只是放不开她的手而已。
然后他就猝不及防看见了她要给他看的那样东西。
“你要给我看什么?这阵子都不怎么得见你,你是偷偷地做了什么吗?”东华在半道上问。
帝君倒不是真对那东西有多好奇。而是……他真有好阵子没怎么见她了……
也亏着他刚刚还在心里嘲笑少绾呢!
凤九却难得的跟他卖了关子,笑着不答话,只拉了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紫微殿清净,沿途并没有撞上别的人。
就有,他和她也都不怎么在乎。
这第一日既未避忌,之后这牵手的动作也就不避不忌了。
凤九开心,东华也就随她去。
凤九的书房朝着东向,上午的阳光洒进轩窗,倒是一副岁月无声的景象。
只微风过处,窗前的梵铃送进来轻响。
东华循声看过去,道:“那梵铃倒是好的,”西天佛陀亲赠的,自然是好的,“只是搁在书房会不会扰你清净?我让他们把它挪个地方?”
凤九摇头,道:“我听着声音挺好的,不用挪。”一行说着一行拉着他转过了屏风。
然后,他就猝不及防看见了她要给他看的那样东西。
偶尔,东华会回顾那两百多年。
自南天门一别,那两百多年。
十亿凡尘,王朝更迭,人事代谢。
九重天上,夜华葬了无妄海,又活了回来。百般波折,终于迎回了他的太子妃。
青丘的小狐狸继了女君之位,飞升上仙,红鸾星动。
两百二十三年。
在东华几十万年近乎无涯的生命中只是瞬息。
只不过,有时候瞬息,也会被拉得很长。
漫长。
日升月沉,而时间却仿佛停滞。
头三年他心神不宁。仿佛是在什么不知道的地方丢了什么他从来没有过的东西。
严重的时候,会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睡。
司命跟连三殿下说是因为帝君重掌九重天|朝政,事不难,却烦。劳心劳力。
什么因由都好,总之,他无法入睡,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四卷佛经都没能管上什么用。穷夜无聊,倒是让他形成了习惯,盯着她的星象看。
后来,他收了她一碗粥,一张粥谱……
主要还是夜华无妄海归来,帝君他老人家再次归政避世,没了烦心事,帝君才不再头痛失眠。司命纠正连三殿下。
连宋张了张嘴,又闭上,面无表情的点头。
东华一概视而不见。
他守着她的星象,等着她飞升的时候,去替她受了那一劫。回来还有余力与连宋下完那盘棋。
他剖心铸戒,也不过等闲视之。
但是,他见她红鸾星动,却差一点走火入魔,终是根基动摇,波及妙义慧明境。
由此祸起,以至今日劫境。
他的那两百二十三年,不过瞬息。
那么,她的那两百二十三年呢?
他看着眼前的东西,一动不动。
“我猜着你早晚都要用得上。画这玩意儿又费功夫。你没空。我又闲着。”她说。兴高采烈的。
她那么高兴。
那么高兴。
东华却说不出来话。
“你记这个做什么?”他费了好半天才能开口。开口时的声音仍旧哑得他都要认不出来那是自己的。
挂在他面前的,是一幅《四海八荒绘图》。
不是她继君位的典礼上他遣司命送去做贺礼的那幅。
不是他的手绘。
是凤九的手绘。
却与他原来亲手绘制的那副毫厘不差。
数十万年后早已不复存在的一山一川,分明纸上。一笔一划,毫厘不差。
她记这个做什么?
图上的四海八荒在数十万年后早已沧海桑田面目全非,她记这种原本毫无用处的东西来做什么?!
“也不是有意要记的,”凤九被质问得很是无辜,由不得辩解两句,“看的时间长了,不知不觉就记住了……”
所以,你到底是看了多长时间才能“不知不觉”将所有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全都记住?
将所有这些一山一川,一笔一画,毫厘不差,全都记住!
“这石青的颜色,总觉得被我研得太细了一些,平白少了帝君用色的气势……唔……”她话说到一半,忽然被噤了声——
东华毫无征兆地伸手揽住了她,低头攫住了她的双唇。
凤九有些怔住。
东华揽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