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回过神来,意识到东华仍旧握着她的手。
而且握得很牢,显然一时并不准备放开。
就像是,生怕他一放手她便会和他在人群中走散。
万一走散了的话,她要去哪里?这个天地间甚至还没有青丘。没有爹娘,没有姑姑,没有小叔。
她忽然意识到她在这个天地间一无凭依,不认识任何人,如同置身于一望无际的大海,而握着她手的人大概就是她唯一的浮木。先前那些豪言壮语忽然就都做不得数了。她不由得回握了过去。
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目光看过来。
他可能真的就是怕走散了。
凤九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有他在。
“这是哪儿?”她终于能转头去看他们置身何地。
看起来像是一条长街,人群熙来攘往。
乍一看,与数十万年之后,似是没什么不同。
凤九紧绷的弦又放松了些。
她抬头见东华换了装束,束了发,戴了兜帽,稍稍掩了他那头显眼的白发。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是原来的打扮。
“你现在是东华紫府君领天军统帅。”
她的上古史确实习得不错。
“我要怎么跟在你身边?要不,我学姑姑昆仑虚拜师时候的法子,也换个男儿身?”
东华微一摇头,道,“不必。做你自己就好。”
“可是,不会给帝君你惹麻烦么?”
“任何人要有意见,让他们自来找我。我要是怕麻烦,当初就不会让小狐狸留在太晨宫。”
凤九笑了笑,又忍不住睨他,“可后来,帝君还是把我赶回青丘去了。”
东华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指,道:“那是因为,那时候你已经不是麻烦了,而是……”
“而是什么?”
他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劫数。”
只是那时候他还没想明白,所谓劫数,自然是在劫难逃。
凤九为这个答案默然半晌。
太子殿下曾经也是姑姑的劫数。现如今他们却能成了正果。而她与东华……
东华却又开口了,道:“只这称呼你怕是真得改改。我此时尚未登帝位……”
“那……”
“就叫我东华吧。”
凤九期期艾艾了半晌。
“怎么了?这名字平时也没少听你叫过。”
哪有叫很多?只是私下里一时情急偶尔难免会就叫他东华。但……
她慕他,几乎与她敬他一样多。
人前就直呼其名总觉得会有些无礼,这一时半会儿,她只怕还真习惯不过来。
她低头想着这事儿,却不妨东华忽然停了脚步,将她往身后一带,她便又撞上了他的肩背——
啊呜!他故意的吧?
她揉揉撞痛的鼻头,抬眼打算跟他理论一下,却发现气氛不对。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过了长街,身处一片荒野。
而这冷意刺骨不只是因为身处荒野,而是——
妖气!
凤九见过妖气。
说起来,她和东华遇见,不就因为俊疾山那只兽妖么?
后来在锁妖塔,她还会过镇塔妖。
做东荒女君两百年,倒是没什么妖邪敢不长眼的犯到青丘的地界儿上来。但她对妖气总不算陌生。
只是她却没见过这样的妖气。
从天边开始,三千妖云,仿佛无边无际,铺天盖地地压过来。
东华瞥了那妖云一眼,没什么表情,倒是先转回头来看着凤九——
凤九是那个变数。
他一置身长街,就想起来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前不久,附近有过一场恶战。
伤亡无算。因此,戾气格外重些。
致使妖邪滋生。
他原本就是来这里净化这些戾气和妖邪的。
这种事在此时他做得颇为顺手。
不比几十万年后的天地清平,此时的四海八荒战乱未止,难免戾气横生,妖邪盛行。
原本他来此就是因为这块地方妖气重了,又临着人烟稠密之所,因此,他决定来活动活动筋骨。
这片妖邪确实有些重。
上次他用的什么手段?
按理,这些妖邪原本为戾气所生,他用苍何一剑斩了也容易。
只是,这样一来,那些怨灵又难免化出戾气来。
或者净化咒也可以。
只是,小狐狸能不能承受住他的净化咒?在锁妖塔,她曾经差点被逼得现了原形。
他当时就收了术法,只以剑术取了镇塔妖的性命。
彼时他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