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别动,马上就好了。”
路欣欣坐在驾驶位上,费力地往旁边探过身子,按住林予书想要往后躲的脑袋,在她的脸上涂涂抹抹。
今天是林予书第一份正式工作面试的日子,作为她在这座城市仅认识的半个亲人,路欣欣当仁不让地来送她。
出门前,路欣欣明明看到林予书对着镜子鼓捣了一阵儿,谁知上了车仔细一瞧,她根本没化妆,长年累月失眠形成的黑眼圈就那么明晃晃的挂在脸上。
没上过一天班的林予书,社畜气质倒是拉满。
路欣欣忍了一路,临到林予书下车,还是忍不住了。
“咱形象上不能减分。”
林予书闭着眼睛,感受到刷子和指腹在自己眼眶的周围抹来抹去,小声地抗议:“我们这行又不用脸吃饭,不用画了吧。”
她极少化妆,也不太会,今天出门面试,主动打个底,已经是她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
但路欣欣毫不理会她的抗议,手上动作熟练迅速:“甭管靠不靠脸,大家都喜欢美的事物,外在形象就是你面试的潜在分数之一。”
把黑眼圈完美遮住,忧郁黯淡的眼睛四周也加上了色彩,林予书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路欣欣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成果,放下了刷子,朝着后座发问:“山山,看干妈漂不漂亮?”
后座安全椅上,一直好奇看着的小孩嘴甜地回答:“漂亮,小书妈妈一直都很漂亮。”
这是路欣欣的孩子路淮山,管林予书叫干妈。
小孩儿把“一直”和“很”都加重地拖了长音,逗得林予书想笑。
她做出对这话很受用的样子,捏了捏小淮山的脸:“真会说话,一会儿干妈给你带好吃的回去噢。”
一跟小淮山说话,她的声音就不自觉地夹了起来,听得路欣欣这个孩子亲妈露出夸张的嫌弃表情,作势要把她推下车:“去去去,快去面试吧,一会儿迟到了。”
林予书适时地收回手,咧嘴一笑:“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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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车里出来,热浪立刻席卷了林予书的全身。
这是申海城的7月,正值酷暑,气温直逼40℃。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打着遮阳伞,各个步履匆忙。
林予书看到遮阳伞却下意识地看天——灰蒙蒙的一片,只有那个刺眼的白色光源在向她证明,今天确实是个大晴天。
她垂眸,目光避开路边同样灰蒙蒙的行道树,缓步走到白氏大楼底下站定,才再次抬起眼睛,从下到上数到第18层。
那是她此行的目的地,永璨传媒影视创作部。
4年前,她以小说家“林清”的身份宣布因病封笔,之后,就是这家公司买下了她所有作品10年的影视化版权。
只是不知为什么,他们在买下版权后却迟迟没有开拍。
而现在,她来这里应聘编剧。
林予书注视着大楼,突然觉得它黑漆漆密麻麻的窗户,像一张张血盆大口,要把人吞进去,转化为让大楼茁壮成长的午餐。
突然出现的奇怪联想,让她一阵眩晕,下意识地抓紧了搭在胳膊上的长袖外套。
这外套,是HR特别提醒大家来面试时带上的。
盛夏酷暑时节,这个提醒着实奇怪,但林予书是个守规矩的,HR让带她就带。
等进了白氏大楼,走出18楼的电梯,林予书才明白这句提醒是什么意思——这层的冷气开得与外面像是两个季节,员工们穿得也大多是长袖。
她把外套穿上,控制着自己别细想原因,然后跟着指引领了信息表,填好交给接待员后,坐在等待区不自觉地发起了呆。
然而,在她身后透明玻璃的办公室里,她的信息表几经转手,到了一个清瘦男人手里。他捏着那张纸,细细打量起来。
接待员见男人单抽走了一张表,忙凑近轻声询问:“白总?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没说话,摆摆手示意对方噤声,若无其事地把表随手还回去,视线却又转到了林予书本人身上,目光沉沉。
这种眼神,并非关切或者爱慕,而更像是一种审视。
他注视良久,直到面试室有人喊:“二十一号,林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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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对身后毫无察觉的林予书,在被叫到名字的瞬间,结束了神游状态,并且立刻感受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她对外在环境其实很敏感。
她迅速转头迎着被注视的方向看过去,却什么都没发现。
那里只有一个被信息表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工作人员?
面试室里还在喊她的名字,林予书无暇多想,转回头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衣服,进入了面试室。
她一边往自己的位子上走一边仔细观察着:
面试官的位置有三个,坐在主位的是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