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又开会,二次合同的会开了四五个小时,签字两分钟的事儿,汇报和答疑占大部分,权顺荣甚至开会开到一半跑出去参加另外的会。徐茗好十点就钻进会议室,直到下午四点多才出来,饭是没时间吃的几个姐姐叫了酸奶喝,倒不至于饿。
权顺荣回来时会议刚结束,徐茗好给他带了酸奶,说是姐姐请的,让我带给你。
“你有没有?”权顺荣一边拆吸管一边问。
“我有。”徐茗好乖乖点头。
“嗯,你有就行。”吸管插进去举到徐茗好脸前,“尝尝这个味儿的。”
徐茗好就仰起脸来嘬了一口,嘬得脸肉都缩起来。权顺荣问她:“好喝吗?”徐茗好又点头。
“那你拿着喝吧。”权顺荣松了手,把杯子揣她怀里。徐茗好已经灌了一杯下去,哪还喝得了这些,她试图塞回去,他不接,让她“喝不上了再给我”。
于是徐茗好又嘬了半杯葡萄柚酸奶。
不知道这半杯酸奶是不是罪魁祸首,她一天没吃饭,晚上临睡觉却饿了,家里每个柜子都翻一遍,看什么都馋,杂七杂八的塞进肚子里,外加几个月不规律的饮食,几乎刚躺下她就觉得胃疼。
但她从小学时就有胃病,虽然近两年不再那么严重,她仍然习惯了这种疼痛,熟练地把自己蜷起来准备睡。一般等不到第二天就能好,这是她多年来的经验。
只是这次经验失效了。她一早被活生生疼醒,睁眼一看,天还是黑的,立刻眼睛一闭继续睡。不清楚过了,总之睡睡醒醒反复几次,反而更累,她又痛又困又睡不着,有点力气就喊“哎哟”,所有力气用来把自己团成团缩起来,胃针扎似的,她用手死死按着,按出一个惊人的深陷,全身的血液都在用力感受疼痛。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她的睡衣就湿了个通透,每一次呼吸都是煎熬,几分钟就换个姿势,简直度日如年。
昨晚放床头充当加湿器的凉水分几次喝完,喝完更疼,凉水顺着缝一路流进胃里,却不见一点儿成效。徐茗好手脚冰凉,脑门上全是冷汗,注意力都在胃上,在床上快把自己整个人抱住,全是以前不认真吃饭的报复。
徐茗好大口呼吸,慢慢把自己蹭到床边——这个状态是不可能去上班了,至少需要请假,手机放在床头充电,得爬过去伸长手去够。但还没摸到手机她就已经累得不行,几乎是跪在床上,头抵着床单摆成一个受难的姿势才不那么疼,脑子里掠过好多事,不知道在床上熬了多久,眼看外面的天慢慢大亮,终于熬不住睡了过去。
睡也睡不安生,身体刚刚放松下来,脑子却被电话铃叫醒了。她爬过去看,权顺荣,又是权顺荣,该死的工作狂权顺荣,看见这个名字就烦,没睡好的怨气和烦躁突然爆发,她差点儿把手机甩出去。
我不扔是教养好,我受过良好的教育,我是新时代女性。徐茗好深吸了一口气,接通电话。
权顺荣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吊儿郎当的样,通过电流传过来:“徐小姐这个时候还不上班是想让我八抬大轿请你来吗?”
真是够气人,徐茗好气得嘴歪,想很有利地骂回去,结果出来的声音都是虚的:“老板不好意思啊今天请个病假。”
实在没力气,说完又睡了过去,权顺荣在那边说什么喊什么,她一概没听见。
或许她和权顺荣天生相克,或者上辈子有什么孽缘,所以这辈子注定水火不容,天天吵架做冤家,徐茗好想做什么,总能被权顺荣搅黄了,比如这次突然的假期。
她差不多刚进入深度睡眠,家门就被敲得哐哐响,开门一看,还是权顺荣。
权顺荣撑着门呼哧呼哧地喘,骂她:“猪都没你睡得沉。”
徐茗好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在生病的时候被骂过,更何况她强撑着给人开门,再挨一顿,好像开门就为这一句骂似的,搁谁身上不委屈?早上的疼,心里的烦还有打水漂的全勤奖,她真想给权顺荣来一脚。结果脚还没踢出去,胃先抗议,“哎哟”一声,痛得徐茗好直接蹲到地上,抱着腿僵住不敢动了。
“茗好?徐茗好?”权顺荣吓坏了,跟着蹲下去看她,“怎么回事儿?说话。”
被这样问,徐茗好不知怎么,鼻子一酸哇地哭出来。她越想越委屈,结结巴巴地哭着说:“呜呜呜好疼啊权顺荣,你怎么才来,你是不是来扣我工资的呜呜呜呜呜。”
一句话几顶大帽子扣下来,权顺荣完全反应不过来,没来得及张嘴,徐茗好姿势一换干脆坐地上,絮絮叨叨的:“你也别骂我了行不行,我胃好疼,你还要骂我。而且你过来干吗,你是不是想来看我笑话!”
怎么说都是她有理,活宝一个,把权顺荣逗得不行,蹲下去伸手勾掉她豆大的泪珠,轻声说:“我真是闲得长毛了才专门跑这么远来你家骂你。”
”就是说啊臭白毛!我睡觉你给我喊起来做什么!“徐茗好把头撇过去,不给他看正脸,一个劲儿噘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