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添油加醋声情并茂,直叫裴宁轩皱起眉,好似也在跟她一起谴责邵鸿兄妹的恶行,才心满意足。
末了,直愣愣盯着人,等回应。
裴宁轩温温一笑。
“故事不完整。”
“……”
“既不是邵淑,那你到底是何人?”
“……”
不愧是只狐狸,许不得她存丁点侥幸。
许久,安子夜无奈吁一口。
“这件事,若有朝一日,我和王爷间能再多些信任,我才敢放心坦言。眼下我只能说,我不来自月桑,不属于北巽,也和南乾无关,与你们任何人都无牵扯,对王爷而言,已足够了吧?”
裴宁轩不置可否地笑笑。
“王妃不说,本王也查得出。”
“王爷自管去查便是。”
她误闯此异世,无财无权,无人可依,断然拿不出筹码做何交易,是以,并不惧他的威吓。
话已说清,茶也见底,安子夜不打算多逗留,扶着桌角站起。
“时候不早,我就不打扰王爷下棋了。”
她整整衣摆往外走,可行至门槛,瞧见外头景色,又忽地停下。
安子夜捏了捏指腹,转身扫视了屋内一圈后,神色悻悻。
“找什么?”
“……这里可有灯笼?”
打量几眼杵在门口的人,裴宁轩起身,衣摆曳动,走进几只书架间,再出现时,手里已提着一只小白狐灯笼,模样甚是俏皮。
取火折子点亮,男子立在原地不动。
安子夜很快明白,忙主动过去取。
“多谢王爷。”
她看一眼小白狐灯笼,又忍不住盯回了裴宁轩。
“叶羽灯会比试时赢回的。”
“哦……”
“……”裴宁轩眼皮子一跳,“还不走?”
“走就走。”
安子夜不满嘀咕,提着灯笼便快步离开。
屋内重归静谧,裴宁轩站立片刻,索性不再回棋盘前,而是走到书案旁。摊在案上的那张金粟纸,还是两个时辰前的模样,尚未沾染丁点墨迹。
他想了想,落座,终还是重新提起笔。
叶羽惦记主子尚未用过晚食,入阁内打算问询时,便发现记忆里不善丹青的主子竟破天荒在描画,再走近了看。
嚯,那还是一副美人图。
不、准确来说,也算不得美人图,毕竟画中那从树上跌落的美人只堪堪露个背影,反倒是将要被砸到的男子,全须全尾露了个清楚。
叶羽瞳仁一颤,倒吸了口,小心翼翼瞅向满头是汗的主子。
他若眼睛没生毛病的话……这男子是王爷吧?
这哪是什么美人图,分明是王爷的思春图啊!
既生了此念头,少年便敛眉提心,不敢再看,默默叮嘱自己要将这事烂在肚子里。
也不知熬了多久,主子终于放下笔,却已是面色苍白大汗淋漓,叶羽一惊,慌忙上前扶住人。
“王爷您怎么了?”
裴宁轩不应,却将记忆深处那扇险些被挤开的大门给死死关上。
他抬手,带有几分怜惜地触碰上画中人。
那些奇怪的梦还在继续,可此前皆是零星碎片,难以拼凑,不好言说,直至昨夜,终于有了完整梦境。
梦境里,帝王闲步庭园,美人失足坠落,软玉温香在怀,孤心摇摇悸动。
他虽还是看不清对方容貌,可梦醒后的欢喜和不舍却刻骨铭心。
沉溺在思绪里良久,裴宁轩才抽身,擦净冷汗,收好画卷,亲自去放管。
*
几贴药下肚,又仔细歇一晚,翌日安子夜起身时就已恢复了七八成。
隆京一连晴了半月余,可算在这日清晨落了一场小雨,雨势不大,淅淅沥沥,却缠绵持续半日都未有歇止的势头。
雨天虽不好出门,但胜在凉爽,飞萤在廊庑下摆好美人榻,又备了瓜果点心。她吹着风儿,半卧软榻上,一面听雨落,一面读前几日未看完的书,不可谓不惬意。
乏了时,还可竖起耳朵,听听聚在一起的小丫头讲起隆京近几日发生的趣事。
譬如第一茶楼紫芳斋推出一道新茶点,模样精致味道好,颇受追捧,官绅士族家的公子千金尤为喜爱,奈何它每日才五份,只售给答对谜题者。听闻上官宓就是被难住的那个,还发了好大的火气,好在汤秀宁偶遇相助,最后二人各得手一份茶点才散去。
又譬如那家财万贯的沈晴陌,竟一掷千金买下波斯商人的整箱珠宝,阔气得令人咬牙切齿。
安子夜听得入迷时,恰值念春踩着雨水回来,收了伞立在檐下,顾不得歇口气,便弯腰俯在她耳畔低语。
原本一身慵懒的姑娘霎时精神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