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宾楼一事后,程、商二人缘结杨贵妃,后又共历诸多事情,两人感情越发深厚,当有伯牙、子期之谊,在程二爷的协助下水云楼一路顺风顺水,这商老板的风头在北平可谓是一时无两!眼见商细蕊在梨园名声愈来愈大,这姜家二位可算是坐不住了,姜老爷子心火燎燎,阵前调兵,把自己侄子陈纫香给从东北催了回来。要说这北平梨园新秀,商细蕊和陈纫香都是当仁不让的好角儿,只可惜这二人都是各有圆缺,一位是戏大如天,七情有亏,谓之戏痴;一位玲珑心肝,独迷情窍,谓之情痴,若问这痴到何处,后文慢叙……
戏院里一群记者正围着刚从御前奉戏归来的陈纫香问七问八,一顿拍须遛马夸得咱陈老板那是喜笑颜开,这此起彼伏的曝光灯要是换了旁人早晃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偏这陈老板像没事儿人一样,该端的架子那是端足喽,真真是只有别人艳羡的份儿,可这面上的三分笑到底发自肺腑还是虚与委蛇,许是连他陈纫香自己也不知道。
姜登宝站在一旁,本是想等着陈纫香应付完这些人再同他说正事儿,可这戏迷刚走一个送花的,又来个要合影的,那架势估计天黑都别想走了,把这宝爷为数不多的耐性都给磨光了,眼瞅着又走了一个,姜登宝大跨一步来到陈纫香身边,这还没说上话呢,对面一记者就当面一咔嚓,宝爷没办法瞪大了圆眼就给来了一张,当即就对陈纫香说:“差不多,就行了。我……”
这一句囫囵话儿还没完,可怜的宝爷就被记者推攘至一旁,还没缓过神呢又被一拥而上的戏迷们给挤了出去,气的他舔了舔后槽牙,心道:这还没完没了了!
“啊啊啊,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啊,谢谢诸位。我借韧香一会儿,有事儿!来来来。”姜登宝边拱手对记者朋友说道,边把陈纫香拉出人群,弄得这刚准备照相的两位粉丝一脸埋怨,下边的记者也跟着起了哄,一时间人声嘈杂的很。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三天八封电报那么往死了催!我从东北到北平一路上都没怎么合眼,上吊还得喘口气呢吧!这么多老戏迷在这儿等着,人家从四面八方过来捧我,我没有冷落人家的道理啊。再等会儿!”陈纫香被迫从人堆里给提溜了出来,理了理衣服,一张嘴就跟连珠炮似的,硬是让宝爷插不上话头。
“等会儿——”姜登宝用胳膊肘碰了下自己表弟,想让他重视下自己说的话,可人家压根不想搭理他,说还要再会会戏迷,宝爷登时就不高兴了,连带着口气也阴阳怪气起来,“回来,我跟你说了等会儿!这人红了之后这翅膀也就硬了,真是——相当年,要不是我们姜……”
陈纫香一听这口气就知道八成姜登宝又要旧事重提,得这些话还不如他自己说呢,“要不是你们姜家,赏我们娘俩儿一口饭吃,我们娘俩儿早就饿死在哪条山沟沟里了,姜家的大恩大德陈纫香无以为报!来!我这就给表哥磕一个!”说着还用手拍了拍姜登宝的胸脯,当下就准备掀衣服下跪。
宝爷一看这一跪要是真做了,那他还能活着出戏院,保准儿让这帮戏迷给活撕喽,思及此处虚扶了陈纫香一把,借着给他拍灰小声道:“别别别,韧香,你干什么呀!行——我知道,你不愿意跟我回去,我跟我姑说一声不完了吗。”刚说完就做势转身走开,却被陈纫香一把给拉了回来。
“诶诶诶,多大人了还找爹妈告状。行行行,跟你回去啊。回去回去,等我一会儿。”
听到这姜登宝就知道今天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于是笑着同陈老板跟一众记者、戏迷打了招呼就离开了,徒留一场热闹在了戏院。
这边往外走陈纫香还边吩咐小厮去家里给自己老娘报个信,说他去了舅舅家吃饭,听着人群里满是对自己的挽留,陈老板那隐在礼帽下的俊脸轻笑出声儿,似乎很享受这受人追捧的滋味儿……
姜府
本来在来的路上陈纫香还在抱怨姜登宝不该把自己就这么拉走,好歹也和戏迷们再说说话儿啊,可这一进姜家大门,一看到姜老头,立马就成了孝子贤孙,上赶着去给他老人家磕头请安呢。
“哎呦,舅舅——”陈纫香放了帽子小步上前,大有来迟了愧疚之意,“韧香来迟了!来迟了!给您请安!”说着便行了一标标准准跪礼。
姜荣寿见了也假模假样的客套起来,“平安回来就好——别跪着了,地上凉!赶紧,赶紧,赶紧!”
这厢姜登宝正扶了陈纫香起来就又听到老姜头道:“小时候让你唱个苏三,都舍不得让你跪堂,我——来来来,过来吃饭。”这语气里倒满满是一个长辈对后生的关怀,陈纫香听过笑着连连称是,大方地落了座。
“就咱们爷仨,全是你喜欢吃的菜。”
“诶。”
陈纫香等得老头子话毕刚准备动筷,宝爷这边就发现今儿气氛不对劲了,又看看自家爹的脸色,咽了口水率先放了筷子,陈纫香见了心思一转,也跟着放了碗筷。
“你走的时候啊,那屋子里挂的还是竹帘,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