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耳边闻得一声炸响,猝不及防的,她们脚下的地面开始摇晃,烛火摇曳,密室上方不断掉下碎石沙砾,小柳面色大惊,匆忙将秦易安护在怀中,骂道:“这疯子居然用炸洞逼我出去。”
秦易安被她抱着,极近距离下,她才看出小柳的状态似乎不对,面色愈发青白,唇色惨淡,轻轻抖着,好像在忍耐些什么,她不禁抬了抬手摸了摸小柳的脸颊,很冰凉,摸着毫无生气。
小柳只以为她是害怕,对她笑笑,安抚道:“没事的,有我在,我会护着你的,小满。”
小满,这是秦易安的娘亲在世时为她取的小字,未成活的兄长叫小盈,均是圆圆满满的意思。
只是父亲却很少这样唤她,大概是觉得她空有圆满的名字,却没有带来圆满。
这是第一次有别人这么叫她,秦易安又想哭了。
小柳把孩子们都暂时转移到床下以防被碎石砸伤,然后用力揉了揉她的头道:“别哭,哭起来可不好看,小姑娘就要笑的。”
她顿了顿接着道:“你娘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欣慰,幸亏没继承你爹那大老粗样子,你要好好的,知道吗?无论是做什么身不由己的事,或者成为身不由己的人,都要记得自己的本心,让自己过得尽量舒心一点,好吗?不过你娘应该会心疼的吧,好端端一个漂亮小姑娘,整日里只做男孩子模样….”小柳好似很喜欢哭,这会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
秦易安情不自禁想伸手抱抱她,却在靠近她时一下被推开,只见小柳闪身已至密室入口,转动墙壁上的机关,在秦易安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出了密室,走向密道入口的方向。她没有再回头看了。
秦易安反应很快,立时就要向她冲过去,只是密室的门又迅速合上,好像从未打开过。
秦易安学着小柳转动机关,门却纹丝不动,她又拼命捶打石门,石门坚硬,拳头砸上去只有闷闷的声音,一丝一毫都撼动不了。
秦易安脱力地靠在石门上,她不知道小柳要去面对什么,她只觉得害怕,怕她也跟娘一样就消失了,在这世界上无影无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渐渐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秦易安心骤然提起,正要躲起来,却听见了他爹的声音:“秦易澹?”
她悬着的心微微放下,应了一声,下一秒,石门轰然倒塌,秦肃的身影出现在扬起的尘土中,她顾不得和父亲告罪自己随意外出,也顾不得询问她爹是怎么解开的机关进了这密道,她扑上去便直问小柳的状况。
可他爹罕见的有些犹豫,他眉头皱得很紧,眉心的川字仿若刻痕一般,似是躲闪了一下秦易安迫切的眼神,最终还是指了指密道口:“在外面。”
秦易安还未察觉她爹的不对劲,嘱咐她爹把其他的孩童救起就冲向了外面。
她没料到是这样一幅场景,女人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腹部插的刀被人抽出,刀口还在汩汩地流血。
秦易安的头皮,手心,后背甚至小腿,都泛上了细细密密的麻,好似被数十万只小虫子一齐啃噬,她头脑发涨地走过去,轻轻地把小柳揽在自己小小的怀中,小小的手盖在她的伤口上,想要用力把血止住又怕弄疼了她。
小柳似乎在等着她来,她强撑着一口气,抬起手却没有力气,只落在了秦易安的衣袖上。
秦易安喉头凝滞,她想问是谁伤了你,是谁逼死你,但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她顿时觉得自己真是无用至极,母亲因为生下自己难产而死,母亲的旧友又为保护自己而死,她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没抓住。
小柳仿佛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轻轻扽了扽秦易安的衣袖,面上带笑:“别哭,小满。什么都不必为我做,这是我自己的恩怨。你得去做一个你真正想成为的人,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答应小姨,好不好?”
秦易安喉头滚动,努力张嘴做出个“好”的口型来,小柳才放心地闭上眼睛,缓慢地轻拍秦易安的衣袖,一下,一下,一下,然后慢慢地停止。
秦易安感受到小柳的头轻轻偏垂下去,但她没有动,只把小柳抱得愈发紧了,像要抓住什么似的,喃喃道:“小姨…小姨…”
秦肃站在旁边沉默了许久,此时终于迈步向秦易安走来,他蹲下身,与秦易安平视。
秦易安看向他,目光逐渐聚焦,她急切道:“是谁?”恳求的目光极其热切,逼得这位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居然连连退避,最终败下阵来。
秦肃不甚熟练地抚了抚秦易安的因为情绪起伏而颤抖的后背,他说:“在你能够独立带领将士们打一场我认可的胜仗那天,我就告诉你这一切。”
秦易安毫不犹豫:“好。”但是,秦易安想起自己的渴求,小柳的期盼,她轻轻把怀中的小柳放到地上,擦了擦她被血污染的脸颊,复转过身跪拜下去,她正对着秦肃,两手交叠放在额上,深深贴地,这是一个极其正式的对长辈行的大礼,秦肃站得笔直,等着她接下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