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瑾到芸溪镇后,先去了飞雪堂。
天色已晚,淅淅沥沥的小雨也逐渐停歇。芸溪镇上灯火通明,街上却少有人迹,灵马的蹄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十分清晰。
此去不知何时才归,她打算和徐娘好好交代一番。
飞雪堂的丹药一时半会是难以补充了,而义诊大夫也需传书请师叔的徒弟们前来相助。
飞雪堂的规矩不能坏,这是建立飞雪谷以来代代相传的传统。
陆昭瑾将灵马引入马厩,灵马发出几声嚎叫,惊醒了在飞雪堂后院睡下的徐娘。
徐娘一开始以为是有贼人闯入后院,透过门缝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家姑娘。
她奇怪地问道:“姑娘,怎么这么晚又下山,用膳了吗?”
陆昭瑾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吃饭,看着灵马享受地咀嚼草料,她也感到一阵饥饿。
她脱下斗篷与蓑衣,再次摸了摸灵马,说道:“还没有。”
“姑娘,还是老样子,做一碗面吧?”
“好。”
…
陆昭瑾坐在膳房的桌子旁,看着徐娘端上来的一碗面,却迟迟没有动筷。
徐娘能感受到今晚陆昭瑾的反常,她在等陆昭瑾主动开口。
半晌,面色凝重的少女终于开口:“徐娘,师父和师兄失踪了。”
“这是怎么回事?”徐娘闻言,眉头紧锁,眼眸里浮现了浓厚的担忧。
这些年她承蒙飞雪谷的照料,对此充满感激之情。
陆昭瑾感受到徐娘的担忧,试图以安慰之词缓解她的忧虑:“徐娘,你放心,我会找到师父和师兄,然后尽快回来。”
徐娘明白这起失踪并不简单,眼前的少女或许也陷入了迷茫。
她缓缓从衣袖中取出几枚精巧的平安符,递给陆昭瑾:“本来是想着三个一起托姑娘带走的,没曾想竟会发生这种事。姑娘,此去前路凶险重重,请务必小心。”
徐娘的话语中透露着无奈与惋惜,她注视着眼前眉目如画、容色照人的少女,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
徐娘已经年过半百,儿孙满堂。记忆中那个不敢独自待在山上的小女孩,不知道何时就长大了。
她觉得陆昭瑾其实挺苦的,无父无母,自小流离失所。
她依然对那段小女孩因为不敢独自呆在山上,而来飞雪堂和她朝夕相伴的时光记忆犹新。
小小的人儿,心里明明充满孤独和害怕,表面却总是故作镇定,但其实晚上会因为怕黑而不敢睡觉。
她发现后,便每晚陪着陆昭瑾入睡。
带了这么多年,她早就把陆昭瑾当作自己的孩子。
这孩子,总是令人心疼。
陆昭瑾收下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她不敢多看徐娘,她怕自己会因此而软弱。
于是她开始埋头吃面,但头离碗口有些近,碎发险些浸入汤中。
徐娘抬起手,慈爱地理着陆昭瑾的碎发,“哪里能放心呢,这么大的人,连头发都还梳得这般孩子气。”
陆昭瑾眼眶禁不住微红。
父母不在时,她没有哭,因为她受重伤失去记忆。
这些年独自闯荡江湖,被打到拿不起剑时,她没有哭,因为她知道成长必须经历磨练。
今日师父、师兄的失踪,她也没有哭,因为她是救他们的希望。
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仿佛空了一块,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
两三滴晶莹的珠点坠落进面汤中,瞬间消失无踪,仿佛未出现过一般。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徐娘,从现在起,芸溪镇的飞雪堂是我师叔的,别人日后问起,你也当作不认识我。”
徐娘暗自摇头,平静地说道:“姑娘,我这一辈子也未曾成就什么大事。此生最感恩的事就是掌柜将我们几个收入医馆,传授精湛的医术,让我们一家能够过上安稳幸福的日子。徐娘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多大的能力,但我还是想说,无论如何,这里始终是你的家。”
她用手帕轻拭着陆昭瑾的脸颊和嘴角,又关切地说道:“姑娘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
陆昭瑾眸光闪闪,感激地抱住了徐娘,坚定地回应:“多谢徐娘。”
徐娘笑着说:“姑娘小心些,别把眼泪蹭到我衣裳上。”
陆昭瑾含糊不清道:“我才没有哭呢。”
“我可是天下第一….”
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氛围变得轻松不少。
徐娘又继续说:“对了,姑娘,近几日我打听到官家收钱的事暂搁了,镇上需要救济的百姓也少了许多。姑娘大可放心前去,不要再为镇上的百姓挂怀。”
“暂搁?这是怎么一回事?”陆昭瑾疑惑地问道。
“据说是海西巡抚兼总督周大人前阵子自杀了。”徐娘低声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