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威尔与肯尼不相见,已二十年有余了。他最不能遗忘的,是肯尼撇开他离去时的背影。
那年他不过13岁,还是个乘车不用买票的孩童。肯尼竟就那么狠心,一块钱也没留给他,一声不吭的就跑了。虽是二十年前的恩怨,但听到欧若拉说肯尼一见面就给她刷了10个超级火箭,他的内心,多少还是有点不太平衡的。
只是他现在已经是个年近不惑的大叔了,谈陈年往事未免显的幼稚缺心眼。在三方会谈的小方桌边,他只一个劲喝茶,不对已经知道是自己舅舅身份的肯尼做任何提问。
实际上也确实轮不到他插嘴。在欧若拉之下,埃尔文的身份是伟光正调查兵团的领袖;肯尼是暂时缺编的里兵团的司令;而他,只是个负责保护埃尔文安全的护卫。
他们的首脑会议,他听不懂,也不想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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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提问,肯尼跟他也不客气。大人之间彼此确定了心意后,肯尼便告辞,要去入住欧若拉分给他的新住房了。灯火通明的干净的地牢里,现在只有利威尔和埃尔文二人,他忽然觉得肩上一阵轻松,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了——
他还是把肯尼当外人了。甚至是当成了敌人。欧若拉能在研读了肯尼的口供后,拍胸脯保证说肯尼有信仰,可以成为“我们”中重要的一员。他可有心理障碍过不去,毕竟,肯尼领导的中央宪兵,迫害过不少调查兵团现役退役成员。
对欧若拉来说,那些成员并不太重要,但他们都曾是他悲欢共生死同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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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对肯尼能堂而皇之的从这里走出去,有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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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没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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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这是欺软怕硬。看欧若拉是个女孩子,平时温文尔雅不打人不骂人,外出也不搞仪仗,你就把气对着她撒。”
埃尔文点着桌子,罕见的用起凶巴巴的语气和利威尔训话。
不难看出:利威尔是对欧若拉把肯尼提拔到一个显赫的位置极为不满。也可以预料,知晓此事的所有调查兵团成员都很不满。但是士兵们都无比敬重、爱戴和他们同吃同住的兵长利威尔,所以只要把利威尔的工作做好了,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肯尼的中央宪兵和调查兵团有多少过节,暂缺资料只能疑罪从有。但宪兵团处决的我们的士兵,他们的朋友,家人数量我能数的出来的,就有三十起以上。你过去怎么没想过,去跟国王辩论一番,宪兵团长该不该被开除公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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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尔文说的好像是对的。豆丁大叔一直认为是他们在迁就团长夫人,但顺埃尔文的说法想下去,反而他们才是被迁就的一方。面子多少有些挂不住,他无力的辩白道:
“所以我对弗里兹王也很不爽。你们三言两语,就说动了我,同王政府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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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情绪是性格决定的,想支配别人先天的性格的企图,是极为傲慢的。所以,他有情绪没事。关键在于他能不能识得全局和大体。就说我自己吧,我看到这个时代的人思想惊人的保守反动,心里时不时也会冒出“我不管了,你们还是都毁灭吧”这样任性的念头。但我知道这样的情绪是有害的。我的大局就是“我要改造全世界,把异化人成工具、怪物的环境修正。如此,下一代成长起来的便会是千千万万个‘我’,而不是各类人渣或者没有自由的家畜。”
我知道任由情绪发酵侵蚀我,是会影响我的大局的。所以,我能克服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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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文笔记本的这一页上,记录的是欧若拉就“闹情绪”一词发表的看法。当时他问起她的精神故乡,问她是不是那里的人个个都是她这样的高素质人才,但没想到她脸一黑,说“不然,他们素质叼差。其中的绝大多数个体如果跟她面对面,都会招她嫌。如果让她真的亲身前往精神故乡生活,她预测自己有九成可能性,会被一百年的代沟气的再不想为他们‘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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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认识世界和自我的能力真的很令人钦佩。过去如果下属跟自己闹别扭,埃尔文只能用行政命令来暂时把矛盾压下去。但现在,听取了欧若拉开解她自己的经验,他于是能用理,而非“力”来说服利威尔:
“王政府不惩罚宪兵,是因为王政府支持宪兵——“迫害我们”,正是王政府的授意而非宪兵的个人意志。所以向往自由、渴望知识的我们,和王政府是天然的敌人,矛盾不可调和。但是欧若拉不一样,她不支持宪兵,而完全站在我们调查兵团的这一边。她之所以启用肯尼,是因为她站在一个中立客观不受情绪干扰的角度,认为肯尼的工作助益于我们的梦想。回忆一下吧,那些令你耿耿于怀的同僚们,他们想看到一个怎样的新世界?他们又会怎样看待肯尼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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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不定不会原谅肯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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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