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七日的水陆道场做的十分隆重盛大,可惜直到结束,姬氏的病也没有什么起色。荣安堂照样封着,里面的人丝毫不透口风,这样反倒引起了下人们的纷纷议论。于是越传越玄乎,等传到府外时,“老太太已经命不久矣了。”
皇后听闻,赶紧让侄女钟杉带着半个太医院的人,赶回府去为老太太治病。
待明年太子“出阁读书”后,皇后就要为他择定太子妃。贵妃和大皇子一直在旁虎视眈眈,所以太子必须尽早大婚生下皇长孙以稳固地位。若是姬氏有个好歹,钟杉就得守孝一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姬氏绝不能有事!
可钟熙却一反常态地死命拦下女儿,以“骄纵无知”之名狠狠地骂了她一顿。
“不过是寻常风寒而已,你祖母毕竟已是暮年之人,一时受不住也是有的。你倒好,不说劝着皇后娘娘些,反倒听风就是雨,也不说派人先来问问我,就擅自做主带了这么些太医回来。
若是御史上本参咱们家‘外戚僭越’,你让皇后娘娘在圣上面前如何自处?你又让太子殿下在朝堂上如何立足?你...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父亲?”
钟杉耐着性子和父亲解释道:“父亲先请息怒。女儿自幼入宫服侍姑母,又岂会做出此等落人话柄的事来?一来此事已得圣上恩准,二来祖母是平叛功臣的遗孀。即便是有些许僭越,朝臣们也不好多说什么的。”
钟熙还是摇头,“虽是如此说,但保不住会有人以此为借口打击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稳妥起见,你还是安排人将太医立刻原路送回。明日我再递个请罪折。”
钟杉深知父亲的脾性,不愿与他做口舌之争,她单刀直入地问道:“请父亲恕女儿直言。若祖母当真无碍,李嬷嬷又为何死命拦着,见都不让见一面?”
钟熙没好气地说道:“你在家时又不是不知道。她老人家一辈子刚强惯了,不愿儿孙们见她病弱的模样。别说是你,我都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钟熙对姬氏一向是愚孝至极。钟杉见父亲面上并无忧色,想来祖母并无大碍,自己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一半。
那么,祖母病重的消息是如何传出来的?母亲在时就不会出这样的纰漏,可惜她太糊涂,拎不清自己的尊荣与体面是谁给的。
她想了想,开口劝道:“这次的事归根究底是府里的下人们嘴上没了规矩,把府内的事儿随意外传,才有了当下这档子事儿。如今祖母年迈,母亲卧病,内院的事儿父亲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听女儿提到杨氏,钟熙心里不禁有些发虚,见她并未多问什么又松了口气,感叹女儿的孝顺与贴心,他笑道:“这你放心,为父也虑到了。府中的赵姨娘是你祖母房里出来的,她性子沉稳、伶俐能干。待你祖母病好,为父再去请示她老人家。”
钟熙房里的妾室多半是姬氏为他纳的,有的是外头聘的良妾,有的是府里的家生子。这位赵姨娘是姬氏的远方表侄女,自小被送入府中陪侍姬氏,原是姬氏打算给二老爷钟煦做妾的。可钟煦眼里只有妻子孔氏,自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赵氏羞愤之下欲跳井轻生,被路过的钟熙救下,姬氏便将赵氏给了钟熙做妾。这么多年来,钟熙房里的妾哪个没遭过杨氏的毒手?唯有这位赵姨娘,借着姬氏的“势”和钟熙的偏爱,与杨氏斗得是风生水起、不落下风。
钟杉从来看不上这些“后宅纷争”,她自小便以“未来国母”自居,眼睛里放得下的只有“家国天下”。听父亲已有安排就放下了此事,至于人选是谁,是不是杨氏的宿敌,在她看来都不重要。
“姑母恩许女儿在家多住几日。父亲这几日辛苦了,女儿改日再来问安。”
钟熙见女儿要走,赶忙叫住她,不自在地说道:“那个...你母亲那里,你若是想去...就去看看吧。只是,内院的事儿就不要和栋儿说了。过完年他就要下场,还是要让他安心备考才是。”
钟杉甜甜一笑,“父亲放心,事关哥哥前程,女儿不会多嘴的。至于母亲那里...女儿是钟家人自然万事以钟家为先。”
钟熙满意地点点头,挥挥手叫钟杉退下了。
★★★
外书房庭院。
姚黄见自家小姐出来赶忙迎上前去,将备好的手炉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钟杉接过来,低声问道:“可有什么事吗?”
姚黄点点头,回禀道:“刚才魏紫打发小丫头来外院,说是...孙嬷嬷来了梧桐苑,吵着闹着要见您呢。”
钟杉冷笑道:“母亲身边多是这等天天作耗、专管生事的人。若是没有她们一味撺掇,母亲也不必糊涂至此。
那老货性子泼辣不是魏紫能应付得来的,你现在就去刑房找朱嬷嬷,让她只绑了人夜里再悄悄送回全福堂。
随后,你带上姑母给我的东西,亲自去和母亲说明。如今正是紧要之际,望她稍安勿躁。有我和哥哥在,她无需担忧,安心‘养病’即可。”
“是,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