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深山去,路越是难行。
伪帝带在身边的一千多龙镶卫精锐,只能不停地改变阵列。
刚开始,他们还能坐车。后来路太颠簸,只能改成骑马。
对没有经验的人来说,长时间骑马是一件苦差事,没过多久大腿就会磨破。
伪帝还好, 日常也练骑术,余曼青却是实打实的新手。但她一句苦都没叫,哪怕下马休息的时候血迹渗出了裤腿。
看着这一幕,伪帝的语气复杂:“你倒是能吃苦。”
余曼青额上还挂着没吹干的冷汗,虚弱地笑了笑:“连死都不怕的人,怕什么吃苦?”
伪帝沉默片刻,递给她一个木匣:“敷一敷, 拿厚巾子垫着。”
“谢陛下。”
余曼青背过身,沉默地清洗敷药。伪帝感受着这氛围, 终于生出点共患难的真情来。
“要是我们这回活下来了,你有什么打算?”他忽然问。
余曼青茫然了一瞬,回道:“臣妾没想过。”
“是没想过活下来,还是没想过做什么?”
“都没想过。”余曼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从见到陛下的那天起,臣妾就没想过别的。父亲死的时候想亲手杀了您,后来进了宫,想过您有一天会忍不住杀了我,也想过有一天和您一起去死。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
她脑子里想的,都是和他有关的生死。
“何况,我们活不下来的,对吗?”余曼青转头看过来。
伪帝静默一瞬,点了下头。
这次逃亡,是一次以性命为诱饵的猎杀。不管能不能成功, 作为诱饵的他们都活不下来——昭国公陈兵在侧,只要多给点时间, 就能将这座山踏平。
他们现在要争取的,就是这几天的时间。在昭国公的援兵到来之前,把目标骗进陷阱。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伪帝站起身,“我们得做出逃脱的架势,才能让燕二冒险追上来。”
燕二是领兵奇才,第一次带兵就立下救驾奇功。他这样的人,必定极度自信,哪怕手里只有一百多人,发现目标有可能逃出自己手掌心,在胜负心的驱使下也会做出追击的决定。
这就是他们的机会,唯一的机会。
伪帝跨上马,眼神带着破釜沉舟的狠戾,下令:“走!”
他们一路往深山去,探子的消息源源不断传过来。
“他们在落雁坡休整。”
“燕二命人绕路。”
“他们停下来了。”
伪帝停住马,吐出一口气。
燕二在控制速度,他们跟得不紧不慢,定是在等援兵过来。
伪帝不得不承认,燕二虽然年轻,但是一点也不冲动。
他思索片刻, 做出应对:“从现在开始, 每天丢一些行李,把圈子绕得大一点。”
将领应声去准备了。
余曼青靠过来,轻声道:“这般费心与燕二斗智,陛下辛苦了。”
伪帝露出一個惨笑:“还得他上钩才行。”
他从来没学过打仗,现在却要跟一个天生名将打一场生死为注的伏击战,想想都觉得惨烈。
但他并非没有优点,本就不会打仗,做出狼狈的姿态才更像是不是?
……
“公子,发现了丢弃的辎重。”斥候快马回来通报。
燕凌扬了扬下巴,示意统领过去查看。
统领领命而去,过了一会儿回来禀告。
“丢弃了帐篷,周围马蹄很乱,车辙也很深。公子,他们现在很不好过,但是一天走的路程比原来长了。”
燕凌点点头,说道:“轻车简从,逃命的姿态。”
赵六公子忙问:“那我们追吗?这座山地势复杂,伪帝要真狠下心,可就难找了。”
燕凌没回答,而是转头问徐吟:“你说呢?”
徐吟对着舆图,反问:“你觉不觉得他们在绕圈?”
“绕圈?”赵六公子凑过来,顺着她的手指一点点划过去,确实是一条弯曲的弧线。他静思片刻,恍然大悟,“是在引我们上钩?毕竟他们人数多。”
徐吟转过头,问了跟赵六一样的问题:“追吗?”
赵六插话:“还是等援兵来吧?人数差太多了。”
燕凌仔细看着舆图,说道:“其实你刚才说的没错,他要是狠下心,就很难找到行踪了。而且,从马蹄印和车辙来看,他们日渐疲惫不是假的。”
“那……”
“追!”燕凌合上舆图,冷声道,“既然他们希望我追,那我就追给他们看!”
……
做了两天戏,伪帝终于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燕二追上来了!”
“好!”伪帝大喜过望,“带着他们跑,遇到了也别恋战!”
“是。”
伪帝深吸一口气,在心里把计划想了一遍又一遍。他只有这一次机会,成功的话就能拉燕二徐三当垫背!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当玄铁卫第一次追上来,跟他们发生战斗的时候,伪帝仍然感觉到了生死一线的凶险。
那些如狼似虎的玄铁卫,每一刀每一枪都带着鲜血与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