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今天这嘴脸,加上这男子的一番所说,程青亦估计,只怕这看似不大的药铺,背后应该有什么人做靠山,那人应该是和京兆府那边有所瓜葛。
当然,也不排除京兆府的师爷看男子一身的粗布麻衣,自然是不愿意搭理这样的麻烦的案子,自以为是地不报给府尹。
“事到如今,你大哥已经人死不能复生,你就算要了这胡擅的命,也不能让你大哥就此起死回生,为此你还得配上自己的一条性命。倒不如替你嫂子和三个侄子侄女讨来赔偿的银两,更为实在。”
男子微微一怔,抿着唇一时没有应答。
程青亦继续说道:“要记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下,争取到所能争取的,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男子眼底的犹豫更深了深:“可这药铺此前我也打听过,不知道背靠什么厉害之人,从半年前就缕缕传出卖出的药材以次充好,可找到那些诉苦之人,又都不敢出面,如今报官也不可能,姑娘能有办法,让他们愿意给我们赔银子?”
“事在人为,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程青亦倒也不把话说死:“既然是要双方谈,这首要,自然是兄台要先将手里的长刀收好。”
男子默了一会儿,思来想去没有更好的法子,终是沉了沉声:“也罢,那就试着和着黑心药铺谈谈!”
说罢,男子就将长刀重新收回腰间别着的刀鞘里。
掌柜一直留意着程青亦和男子这边,因为程青亦和男子是压低声音在聊,具体聊了些什么,他是听不见的。
可看到男子将长刀收起,其脸上的怒气也没有之前的那么浓烈,掌柜看向程青亦的目光多了更深的打量。
“我可以放过这庸医一条命,但是你们药铺误诊还有胡乱开药,让我大哥延误救治而逝,你们必须给我们赔礼道歉,还有银子赔偿!”
一听又要赔礼道歉还要掏银子,掌柜缓和了一些的脸色顿时一沉:“你倒是会……”
“我奉劝掌柜的开口之前,最好三思。”
程青亦开口打断掌柜的话。
掌柜下意识还要继续说,可目光触及程青亦看来的沉静目光,没来由背后一紧。
实在是这看似小姑娘一个,怎么那眼神一副洞察人心的模样。
可很快掌柜就回过神来,心里暗自恼怒,自己怎么刚才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的眼神唬住,依旧不悦地说道:“若是我们药铺今日又是赔礼道歉,又往外掏银子,那岂不就是认下了这污名,以后我这药铺的生意还做不做了?倒不如直接报官!”
程青亦心中微动,看来这药铺果然是在京兆府那儿是有人罩着的。
男子一听,怒火立刻又被抬了出来,程青亦却对男子摇了摇头。
“小女子不才,家中便有人是仵作,故而知晓,如果死去之人生前受了严重的内伤,表面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而却会引来短短几日暴毙身亡。而这位兄台也说了,当时他的大哥前来求治,却被胡大夫只说普通磕碰伤。到底谁是谁非,仵作一验便知,死人是不会说谎的。”
“如此,岂不是要将我死去的夫君开膛破肚?”
白发女子听到程青亦的话,顿时冲了进来,满面焦急:“这不是让我的夫君死了也不安生。”
掌柜也被程青亦的话有些惊到,毕竟这寻常人家,对仵作将人开膛破肚之说,是十分避讳的。
可真让仵作将其开膛破肚,那误诊就真是瞒不住了。
毕竟胡擅是个什么德行,究竟有多少医术本事,掌柜自然是一清二楚。
不过,这白发女子一打岔,掌柜还是要赌一把:“姑娘,你听见没,人家可是不愿意将其夫君开膛破肚的。分明就是心虚要讹我们,还是直接报……”
“谁说我们是心虚!”
门外正钳固着胡擅的两个少年,当即扬声:“母亲,咱们就再去报官,这回就说让仵作给父亲验明身上的症结,我相信父亲在天之灵,不会怪我们这样对他的。”
白发女子愣了愣,转而再次啜泣起来:“我可怜的夫君,死的太冤了。这天杀的庸医,黑心的药铺。”
男子听着就十分不是滋味:“若不是因为我在金玉阁出工的缘故,大哥也不会因为避忌别人闲言碎语,不选东家的药铺,找了这黑心药铺。”
说罢,男子怒目再次看向掌柜。
程青亦听着,目光却看向门外。
围观众人依旧很多,不少人也在议论着。
在两个少年毫不避忌不排斥仵作验伤,程青亦清楚地看见,围观众人里,许多都带了同情。
此刻不加把劲扭转舆论,更待何时?
程青亦看向掌柜:“现在兄台一家都答应可以仵作验伤,掌柜的不是说要报官,那且让伙计去报官吧。”
“怎么是让我药铺的伙计去报官?”
掌柜脸上不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