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五清晨,天刚放光,两小的大概念着今天要赶集,倒是极早就醒了。两人翻身下床,见阿姊还在沉沉睡着,谁也没打搅,蹑手蹑脚下了床,准备去烧火煮水,就见地上一排棕黑发亮的东西。
“呀,这就是阿姊说的苦槠豆腐?”骆和睁大了眼睛,既惊奇又惊喜,“好多咧,盆里竹匾里都是……哇,这两陶罐里也有!”
“哎,昨晚阿姊没叫醒我们,她一个人做的呢,我们真该死!”骆平倒是想到自己和妹妹先睡了,心里心疼起阿姊来。
“咱先烧水煮食,晚点再叫阿姊吧,让她多睡会。”骆和建议。
骆平点点头,先将陶釜舀水洗净了,再装上半陶釜清水,置于石灶上,骆和刚好把灶膛烧着。
“呀,我想起来了,今天要赶集,咱们还得卖虾干和这苦槠豆腐呢,可是没荷叶,也没秤!”骆平准备洗漱的时候,想起了一件大事。
“那怎么办?”骆和坐在石灶前,也跟着着急,“咱们赶紧去村边枯水塘里折点回来?”
“我去吧,你煮食。”骆平放下葫芦瓢,也不洗漱了,轻手推开柴门就出去了。
“阿哥你抓紧,快点回来!”骆和压着嗓门冲着骆平的背影喊。
却说骆平正往村边枯水塘方向去呢,半路却碰见个身影,正往村后他家草棚方向来,边走边定睛看,很熟悉,像是何大力;再走几步,确认就是何大力,正准备喊,对方倒先朝他喊:
“骆平,今天是不是要跟你阿姊去赶集?”
两人碰了头,骆平讲完去采荷叶的事儿,何冬却问赶集是不是要带虾干苦槠豆腐的事儿。骆平听了,自是点头;何冬听了,倒不再继续往后村去了,转头就回去了。见着何冬回去的背影,骆平想到了少秤,于是又喊了一声:
“大力哥,我们还缺一把秤!”
“晓得了,我家有。”
骆平自是去枯水塘里折荷叶去了,却说这边何冬,进了家门就对着等在堂屋的阿奶说:
“阿奶,他们是要去赶集。”
戚老太从堂屋前的条凳上站起身:
“是要去卖虾干啥的吧?”戚老太又拿眼看了看自家大孙子,“昨天晚食都没赶上回来,骆娘子家,怕又做什么好东西要拿去卖了吧?”
何冬听阿奶这么一说,挠挠头不好意思嘿嘿了两声。
“臭小子,我心里有数。”戚老太说完,转身朝里屋何冬娘房间里一声喊,“黄梅,家里那半篮子鸡蛋,今天拿去集里卖了吧。”转头又对着何冬说:
“跟你娘一道,推车拉一车干柴,也去卖了。”
何冬心里正想着,骆颜要是做了需要用水盆竹匾盛的吃食,还得带虾干,怕是不好拿,正想找借口也去赶集呢,这得了阿奶的吩咐,当下眉头一展,爽快应了一声,就边推推车边喊她娘:
“娘,你快起来,赶集去了!”
那边,骆平折了好些荷叶回来,骆和早食已经煮好,正在往三只瓷碗里舀饴糖呢,见着阿哥回来,转头让阿哥赶紧洗漱。骆颜听到声响,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待脑子稍微清醒,才想到今天要赶集,当下心里一急,“坏了,起晚了!”等她坐起身子,见两小的冲着她笑,屋门口叠着一沓荷叶,又见条凳上摆着三只冒着热气的瓷碗,当下心里舒了一口气:
“啊呀,你俩怎么不叫我?”
“阿姊昨夜做苦槠豆腐,不也没叫我们吗?”骆和露着一张笑脸,拿筷子在碗里搅拌,“阿姊快起来洗漱,喝完盐糖水,吃过早食,咱得赶集去啦。”
洗漱完毕,骆颜拿竹刀,将水盆和竹匾里的苦槠豆腐,一一切成了比巴掌略小的小块,骆颜又化了点粗盐水。早食各人夹了一块,两小的第一次吃这苦槠豆腐,粘上盐水吃进嘴里,自然带着咸味,还带着一种天然的苦槠果的鲜香,最关键的是,那软糯Q弹的口感,令两小的大呼“好吃”。
看着两小的喜欢,骆颜很自信地边吃边说:“集上这东西肯定好卖!”
“阿姊,卖多少钱一块?”骆平边吃边问。
“嗯,可当菜,可当粮,两文钱一块,你们觉得怎么样?”
“鸡蛋才一文钱一个,咱这一块苦槠豆腐,能卖两文吗?”骆平睁大了眼睛,似乎不太相信,阿姊做的吃食能卖这么贵。
“去了集市才知道,”骆颜喝完最后一口粥,“抓紧吃,碗筷回来再洗。”
吃罢早食,两小的帮着骆颜,将所有苦槠豆腐,都切成了厚约四五厘米的小巴掌大小。骆颜心里数着,除却三人吃掉的三块,还剩七十七块,当下把苦槠豆腐一一往两只水桶里装——只能挑着去集市了。装着装着,骆颜却留了十七块在竹匾里。骆和见阿姊不装了,转头问:
“阿姊,还有这许多呢!”
骆平看了骆和一眼:
“留着给大力哥和陈阿奶的吧?”
骆平见阿姊没吱声,想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