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听雪躺在床上身体极度疲乏,可神思却是从未有过的清醒。
青音的字字句句就像古寺洪钟,在自己脑海里一遍遍回响。
作为女子,她已比大多数人幸运,出身显赫,有机会读史明理,自该为她们走出一条路来。作为读书人,她亦有责任去教化百姓,为苍生谋一份安稳。
命若浮萍又如何?
今日落子生根,谁又能知晓来日是否可以开花结果呢?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她前去母亲院子,却被告知母亲一早便入了宫。
她急忙套了车去宫门口等候,虽说母亲未曾留下片语,她却能猜到母亲是去求太后了。
只是这天家旨意,又怎么可能朝令夕改?母亲不是不懂,只是仍旧想用尽一切手段留住自己。
鱼听雪对这并无多少留恋,只是舍不得双亲。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可自己这何止远游,此一去恐怕今生都再无相见的可能。
临近晌午,未见母亲出来,反倒是皇帝身边的内侍走了出来,见鱼听雪等在一旁,立马堆起笑走了过去。
“奴才见过公主殿下,”说着便作势要跪下去。
鱼听雪忙伸手虚扶了一把,温言道:“公公不必多礼。”
“哎呦殿下,您在这就好了,奴才不用再去相府跑一趟了,”内侍满脸堆笑,老脸上布满了褶子,“您快随奴才进宫吧,陛下正等着您呢。”
“陛下因何事寻我?”鱼听雪说着摘下腕间镯子,塞到内侍手中,忧虑道:“我母亲一早就进宫了,莫非是母亲出了事。”
内侍不动声色地将镯子收了起来,闻言摆手道:“丞相夫人正在太后宫里喝茶呢。可陛下找您奴才们也不知道是为何事。”
“多谢公公了,劳您带个路。”
听闻母亲没事,她总算不再惊慌,落落大方的跟在内侍身后进了宫。
一路七拐八拐,内侍带着她到了承德殿,这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她在门口站立许久,才被传唤进去。
殿内亮堂如新,皇帝坐于宽大桌案后的椅子上,正埋头批改奏折,身后是摆满了书籍的书架。
听到脚步声他停下笔,眸光锐利地看向鱼听雪,她站在距离五米的地方,平静地与其对视,也未曾行礼。
似是过了许久,又似只是一瞬,内侍出声提醒她。
鱼听雪垂下眼皮,遮掩住眸中情绪,双手提裙跪倒在地,“臣女拜见陛下。”
“起来吧,”皇帝又恢复了慈和的模样,指着一旁的椅子让她坐下,鱼听雪摇头拒绝。
皇帝轻叹一声,眉间神色似是极为愧疚,“公主年幼,让你代替和亲委屈你了。”
鱼听雪笑了笑没说话,她今年十七,公主可只比自己小一岁。
皇帝抬手屏退了众人,温和道:“你可有什么心愿,说出来朕尽量满足你。”
她刚想说没有,又心念一转,俯首恭敬道:“陛下,臣女的母亲尚未有诰命加身,臣女此去恐再无归来之日,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母亲。”
皇帝点点头,“是该如此。”
起身从桌案后走出,话锋又一转,似诱惑似威胁,“鱼听雪,你可愿替朕做一件事?”
她尚未回话,他又自顾自道:“如果西楚能拿到漠北的边防图,那便可以最小的损失攻下漠北。”
“而你就是西楚的大功臣,届时朕可许你一切要求,不管是太子妃之位,还是你鱼家世代袭爵,朕都可以满足你。”
“鱼听雪,你愿意做这个大功臣吗?”皇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威压十足,不容拒绝。
鱼听雪衣袖下的手紧紧攥着,后背出了层薄汗,她向后退了一步,盈盈拜倒,“臣女愿为陛下效劳。”
她今日要说出不愿二字,恐怕连承德殿的门都走不出去,母亲也会被自己牵累。
而至于他所许的那些承诺,恐怕在西楚攻打漠北时,自己就要第一个被杀掉示威,又何来日后的太子妃,爵位世袭呢?
皇帝赞许地点了点头,双掌轻拍,门外走进来一黑衣女子,神情冷漠。
“这是飞鸢,日后在漠北,便由她护着你。”
“是,”鱼听雪低垂着头,神情冷到了极致。
***
“母亲,太后娘娘没有为难你吧?”鱼听雪握着母亲冻得通红的手,忙将火炉塞到她手里。
母亲摇了摇头,精神萎靡,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双眼布满了红血丝,“只是太后她老人家对此事也毫无办法。”
鱼听雪鼻尖一酸,母亲总是替自己挡风遮雨,而她却不能尽孝膝下。
“此事已成定局,母亲不必再为我奔波了,”她仰起笑脸,在母亲手心蹭了蹭,“你看,我好得很呢。漠北和西楚风景、民俗极为不同,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