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玄跨上白马,牵起缰绳丝毫没有停顿地从大江旁行过,街上人来人往,鲜有人手中端着书册。
他微微侧目,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江州苦文宗久矣,垄断之下想开拓新市场,的确没那么容易。
轻鸾在他背后探探脑袋一面张望着江中游过的鱼儿,一面挠挠下巴,问:“那三天之后呢?”
“若没有文宗从中作梗,那口口相传之下,也未必不能扭转江州的文道,而…倘若文宗制衡,我便能以故意扰乱公务,逆反女帝谕令,暗中谋反之类的罪名讨伐文宗,名正言顺。”
林不玄眸光微转,远处如剑锋般锐利的楼阁伫立在他眼中,他继续说:
“三天,足够传遍整个江州,也足够文宗查清楚我此次出京带了什么底牌,他们自诩文人,可手段又不只限于文人,我如今卖的就是以笔胜笔这个破绽。
这是大离,修道界,人人以修为为尊,实力悬殊又是有仇的双方,怎么可能真就坐下来公平对阵?在他们眼中我是来‘一心问道’的,如今亦是最恰当的时机。”
轻鸾稍有疑惑,“那…你勾引文宗暗里出手,又哪来的证据?”
林不玄扯了扯缰绳,单手一摊,“我是来江州料理文宗,但也不会赤手空拳来,八扇门的眼线不好排,那本就在江州的影盟分舵呢?”
“若是文宗还信得过影盟那就会再雇一次,毕竟此举最省事,且事后也难算到他们的头上,到时候影盟只消宣称是为合道,这雇佣的单子就成了证据。”
“若是文宗信不过,那影盟就是眼线。”
轻鸾狐耳竖了竖,“算你有理,不过,既然你都已经筹备好了事宜,那这三天,林大先生又打算去哪?”
林不玄叹了口气,“江州此地人生地不熟,就记点师尊的剑道要领也是好的…”
他话还没说完,座下的白马发出一声嘶鸣,眼前几个无天阙的剑修挡住了他的去路,而他们朝着林不玄毕恭毕敬行礼,道:
“晚辈见过国师大人,倘若国师大人无事,剑阁有请,有位故人正巧在剑阁做客,他说亦与林大人有过几卦之缘。”
林不玄正被满脸狐疑小脸上几乎写满“你又什么时候泡上剑阁小师妹了”的轻鸾盯得有些不自然,正欲回绝,听得后半句才是转了神色。
“无妄子?”
几个剑修弟子一同颔首,“回禀林大人,正是无妄法师。”
林不玄对无妄子的映像不错,虽是看上去疯疯癫癫的道袍和尚,但卦象很准,也算是提点过自己的。
连轻鸾都说过他有点手段,如今正巧遇上,江州此地反正无处去,拜访一下也是好的。
念至此,林不玄便翻身下马,道:“劳烦诸位带路。”
剑修弟子皆是抱了抱拳,没有二话就给林不玄领路,无天阙内依旧剑风凌冽,两侧的竹林里剑气纵横。
不远处的凉亭里就对坐着两人,一人白发白眉,一人身着道袍搭着拂尘,脖颈间却挂着一串念珠,头顶的九枚戒疤也很跳眼。
待至林不玄走近,他们二者才是缓缓起身,白合山缓缓道:“林大人别来无恙,半烟承蒙林大人提点。”
林不玄抱拳回礼,“见过两位前辈。”
无妄子倒是上前两步,张望了林不玄,片晌才是笑道:
“林先生还不是一个人来的,本是凶兆,如今变成吉兆嘞。”
白合山退开两步,撤出凉亭,表示自己并无介入听卦的意思。
林不玄微微一惊,无妄子这话说的,大概是指自己身边的轻鸾了?他转过话题,问:
“无妄法师特地请晚辈来拜访,是有何要紧事?”
无妄子听得此话,倒是双眸一眯显得很是贼眉鼠眼的样子,甩甩拂尘,压低了声音道:
“贫道之前闲来无事顺着林先生那一卦算了下去,发现大离近月有劫数,得请林先生出手才是。”
林不玄一愣,大拇指点点自己,稍有疑虑,“我?大离的劫数轮得到我个元婴来救?”
无妄子将拂尘柄竖在自己的唇前,发出噤声的声音,“林先生可别把自己看扁了,剑心乃是纯粹的剑道极意,天下可没有不修剑就凭空出现的剑心。”
他没等林不玄解释,便是背过身,望向那天钟,缓缓问:“林先生见天钟之时,也可曾有过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林不玄一愣,近日以来握剑的熟悉感的确有过,这么一说对天钟好像也是有些了,他将信将疑地点点头,问:
“剑心,天钟,劫难,这三者有什么联系么?”
无妄子忽然大笑,“贫道成为道士前是个打铁的,落脚在楚州寒山,最后打的一柄剑叫‘逐鹿’。”
“一柄少有的双柄剑,剑心才可使用,不是断在寒山,而是有一半是假的,如今真的那半柄在林先生这,另一半柄,在柳仙子那儿…”
林不玄陡然一惊,望着无妄子的神色难定,随着他的话,自己背囊中的逐鹿忽然一轻,再度开裂,一半化作石器,而后又碎成一摊齑粉。
看轻鸾挠耳朵的样子,应该也不是什么障眼法。
无妄子再度转身,道袍随风飘摇,他继续说:
“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