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温情怔住。
而文鸢的神色却奋力回溯,少顷无果,她又端详起他周身的气度,眼里泛起一丝恨意:“你可与姬修慧相识?”
苍珩像是仔细想了一下,赤诚答道:“我与金乌天妃不熟。”
文鸢向来贯会揣度人心,看他神情不似作假,嗤笑道:“啧啧,这么多年了,她竟还是个天妃,这是我几千年来听到最欢喜的话了,哈哈,报应!”
这话没有人答。
正对姑姑的这番人际交往暗暗钦佩,鸾因又听她犹疑道:“那你是昊天的儿子?”
苍珩沉声如玉:“不是。”
文鸢审视半刻,终于放下执着:“罢了,应当是个天界小卒,虽说气度斐然,但就几千年过去,我料也出不了多大人物。”
复又冲着苍珩反讽道:“天族的神仙果然都很能糊弄人,看这仙气浑厚,是比我们这些‘妖’强。只是从未料到,我等了若干年,等来的,竟然是天族的人。”
老族长突然面色骇然,看苍珩的神情比刚才更为警惕:“圣姑,他是......?”
文鸢冲族长爷爷笃定地点了点头。
时昱二人面面相觑。
鸾因迷惑道:“姑姑,这是什么意思?”
文鸢望了望她一眼,指着苍珩道:“你跟我来。”
*
文鸢领着鸾因和苍珩进了议事厅。这是族长素日与圣姑、族众等人商议机要之地,术法隔绝,最是严密。
时昱不愿离去,只能被爷爷拦在庭院,鸾因关门前匆匆一瞥,只能看到他在门前笔直伫立。
厅内陈设简单,除了朴素至极的桌椅,只有一方匾额悬在正中,上色浓重,笔锋园劲,写的是——“厚德载物”。
鸾因立在文鸢身前,看苍珩盯着这四个字注视了许久,眼神微黯,双睫微敛,好像闪烁的星子被云雾遮了一遮。
厅内有那么漫长的寂静无声。
在她快要忍受不住之时,文鸢讥笑又掺杂些不识其味的声音飘来:“天族的人,怕是不认得这四个字吧,厚、德、载、物,上行下效,大道之源倘若没有德行,肯定也教化不了你们生‘德’。”
苍珩转过头来,深如幽潭的眼睛里隐去波纹。
文鸢正襟危坐:“你因何来到此处?”
“寻人。”
文鸢浑身一紧,极力镇定道:“是谁?”
“白虎。”
文鸢舒了一口气,叹道:“白虎上神倒是个为数不多,嫉恶如仇的好神。”
接着又道:“我有一事不解,为何你能飞渡弱水?据我所知,当今世上,除了四方神——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之外,连天帝也受不得弱水的三千浊气,而你虽修为高深,但身上没有神力波动,只是仙身。”
没有听到苍珩回答,显然这是个他不愿意回答的问题。
文鸢等了许久,也不恼火,旋即利落道:“不答也成,总之你来了,这无关紧要。那我换一个要求,我要你——带她出沃野,护她去一个地方。”
文鸢推了鸾因一把,后者毫无准备,身形顷刻插在两人中间,扭头喊了一声:“姑姑......”
文鸢示意她噤声,她张了张口,只好听他们说下去。
“如若我不应呢?”
“那你只能和我们一样,在这沃野里渡过你的漫漫余生。”
苍珩这才像是正视起来,一阵寒意袭卷而来:“你是认为,我出不去?”
文鸢毫不畏惧,含笑看着他:“你大可以查探试试,诸沃之野,你以为凭什么能隐匿世间,别说是你,就是连天帝来了,也窥探不了。你或许有自己的遁入之门,也法力高强,但没我的允许,你绝不可能踏出此地!”
苍珩面色一沉,凛然出手,指节苍白,擒住文鸢的脖子:“倘若我杀了你呢?”
鸾因急速上前,各种术法层出,都被他阻拦在外,奈何不得。
文鸢近乎疯癫地从嗓子里蹦出:“莫说是杀了我,你就算是杀了沃野所有人,不答应我的要求,我也绝不会让你出去!这几千年以来的和平宁静,原就是沃野偷来的,横竖我早已孤身一人,要不是留有希冀,那么久的岁月,我早就活腻了!”
鸾因愣住,姑姑眼里伤痛,使她如坠深渊,她从未见她如此神情。她的脸上能是飒爽,也能是淡然,虽偶有黯然,但从无以此决绝的姿态出现。
她曾听她形容过自己的丈夫、孩子,可鸾因这才后知后觉,品到一丝不同寻常,她不禁深思,究竟是怎样的变故,使姑姑这样偏执伤情?
苍珩仿佛也被感染,望了望身旁的鸾因,松开手。
“可。”
文鸢乘胜追击,气势凛然:“我要你立誓,护送鸾因到那里,不可伤害鸾因,不可令人伤害鸾因,且送到之后,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沃野方位,不能自己或令别人对沃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