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来时的路,冯玉臻回了蘅芜院。
院中梧桐一如记忆中的粗壮挺立,偶然抬头望见树上摇摇欲坠的枯黄叶子及零星幼芽,冯玉臻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不禁驻足。
严寒过后是勃勃生机,不是吗?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说不准就是老天给她的第二次机会,有些事情,她上辈子就想清了。
对陆衍的心思早在漫长的等待中淡却,他爱谁想娶谁都和她没关系,不过这一切要等她和离后,现在还不是恰当的时机。
这才新婚后不久,现在和离自己倒无所谓,怕是要让侯府沦为京中闲暇时刻的笑谈,日后陆衍可是要位极人臣,还是不要早早开罪了他,另外世子夫人这个名头有些时候也挺好用的。
目前最主要的是查清上辈子的冯家出事的源头,她绝不忍祖父横死在外乡。
还有生意上的事,自己也要学起来,远的不谈,自己手底下的产业总得打理好。
玉臻出嫁时,冯家祖父备了极为丰厚的嫁妆,除珍宝玉器外,最值钱的当属陪嫁的几处铺子,而铺子里面最值钱的是三珍阁。
三珍阁是如今最受京中贵族官家女子追捧的衣饰店,售卖的服饰不仅款式精美,绣纹和用料也格外考究,除成衣外,还售有锦钗玉环,胭脂水粉等,深受女客喜爱。
因着前世里自己几乎不管铺子里的事,竟让三珍阁的掌柜起了僭越之心。
“夫人,在看什么?”旁边的桂月见冯玉臻突然停下有些不解,顺着目光看过去,稀稀落落的梧桐叶有什么好看的。
“桂月,你相信人这一辈子是可以重来的吗?”
桂月短暂思索了下后问:“那重来一世后还是原来的自己吗?”
当然不是了啊。
上一世的自己乍然从商贾之家嫁到侯府后,谨小慎微,处处循规蹈矩,尽量和生意之事划开界限,和家里面书信往来也少,唯恐他人议论自己不懂规矩失了世家宗妇的体面,结果被人牵着鼻子走,也没能好好给祖父尽孝,后面连祖父给自己嫁妆中最重要的铺子都没能守住。
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钻了牛角尖。
又驻足了一会儿,冯玉臻命人去取自己陪嫁中所属京内铺子里的账本,有些事有些人还是提早清算好,免得到后面自己身边还养了个大蛀虫。
立春后的上京仍是很冷。
陆衍到蘅芜院时冯玉蓁正坐在房间的暖塌上看账本。
因着屋内放着炭盆暖烘烘的,她换下了穿在外面厚重的袄衣,一袭雀纹锦白裙,腰间束着细边红色缎带,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身,长发挽起,用玉钗松松簪着。
冯玉蓁今次窝在暖塌上看了一下午的账本子,边看边另拿了张纸用笔批注有问题的账面交易,便于后面去核实,早已有些疲乏,听见响动,她抬眸,见是早晨穿着绯红官袍离去的陆衍,便放下账本起身行礼,唤了声“世子”。
声音淡淡的,还没有门房黄叔热情。
陆衍唇角轻抿,心底莫名有些不舒服,但是也不至于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情就和妻子置气。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约莫要到晚膳时刻,冯玉蓁吩咐厨房备膳。
等膳食送过来还需要两三刻钟,陆衍注意到堆在小桌上的一塌账薄,问:“怎么想起看账本了?”
冯玉臻平声道:“闲来无事,嫁妆里面有几处京中的铺子,想着祖父从前教育妾身,尽管家中产业繁杂,但也要时不时打理手下的商铺敲打底下的掌柜,所以妾身便想看看这些铺最近这几个月的流水,看掌柜们是否尽心守职。”
说完,暗暗打量对方的反应。
前世里,自己一直没有把和自家生意相关的给陆衍提过,这算是一个小小的试探,要是他不插手,那自己就可以慢慢地打理手下的商铺以及处理生意上的一些事,就算他要管,自己也可以偷偷地进行。
陆衍点头,倒也没细问。
只见他转身走进里间。
冯玉臻提笔重重将纸上的“三珍阁”圈了起来,想了一下,把“祥云斋”也圈了一笔。
陆衍平常心地走至屏风边,略等了一等,才发觉往日温柔体贴替自己更衣的妻子没有跟着进来。
心底掠过一丝怪异。
停顿霎那,才从衣柜里拿出常服换上。
八仙桌上摆了五味杏酪鸽、腌渍鲜鳜鱼、嫩笋尖、油酥饺、双菇肉丝汤,夫妻两个相对而坐。
冯玉蓁下午一直待在屋里看账本,早就饿了,这会儿看着桌上的美食佳肴简直胃口全开。
也不知道是自己吃的太快还是陆衍吃的慢,冯玉蓁放下筷箸时陆衍还在用饭,她不好离座,便舀了碗汤一边吹一边不紧不慢地喝着。
陆衍谨遵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每次两人一同用饭除了偶有碗筷碰撞的细微声音外饭桌上格外安静。
这边汤喝完,陆衍那边正好也搁下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