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节课上完,罗慧背上书包,去了学校后门倒垃圾的地方。她想翻找看看有没有好东西,但值日的同学接二连三地来,她只敢躲在树旁探一探脑袋。
她心有不甘地出了校门,看见枯水的渠道里有几本不知被谁丢的写字本。她先是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注意这边,再跳下去捡起放进了包。
这是她“入行”的第三天。她依旧小心谨慎,依旧收获寥寥,依旧把早上带去的空麻袋重新带回了家。
她进屋放下东西,正准备做饭,听见院门吱呀一声,是父亲回来了。
罗庆成把锄头往墙角一靠,进来见罗慧在生火,意外地没冷脸,反而从兜里抓了把枣子给她。
罗慧接了,有点高兴:“你去打枣子了?”
“嗯。”罗庆成说,“我中午饭做多了,再炒个菜就行,你去拔些猪草喂猪。”
“好。”罗慧去外面拿了竹筐出门。
陈家村少金少银少田地,唯一多的是遍地生发的枣树。没人知道第一棵枣树是谁种下的,但村前村后都得了这人的好处。上了年纪的老人常常念叨,枣树这东西出奇,一趟趟生,一趟趟灭,别看它这两年懂事茁壮长得好,指不定明年就会被一场雨水一场虫灾祸害完,所以各家的树各自珍惜,早吃早了,不要辜负老天爷的恩惠和先辈积下的福泽。
罗家跟着上一辈从外乡迁居至此,得了几亩旱田已是千恩万谢,不敢再受陈家先辈的庇荫,于是每年打枣,罗庆成只是村里人的帮手。今天没出太阳,不凉不热,陈江华临时起意要打枣,就叫了罗庆成帮忙。
罗庆成跟着陈江华辗转几个地头,铺布爬树打细枝,扑簌簌掀落枣子雨。陈江华迎来大丰收,叫了村里人帮忙装进竹篾筐,到后来,他指着一地枣子让大家自己分,罗庆成没多要,只塞满了衣服的两个口袋。
他把口袋里的枣子拿出来洗了洗,先给了金凤几颗,再把剩下的煮了汤。
枣子又青又小又脆,熟的甜,半生不熟的就带点涩气,如果煮成汤,甜味就丝丝缕缕地渗出来,放凉的汤晶莹剔透,如同搅拌后的蜜糖。罗庆成知道金凤喜欢吃甜食,特意放少了水,只消咕咕嘟嘟煮一会儿,屋子里就飘起了浓郁的甜香。
眼瞅着快要天黑,罗慧抓紧时间,去野地手脚并用地拔猪草。她决定明天早点起床,上学前把猪草拔够了,放学后就有时间捡破烂,可是,她又不免感到丧气,她能捡什么呢?一想起自己的缩头缩脑,她就暗骂自己不中用。
原来嘴上说说和实际去做是不一样的,罗慧明白陈秀春说的面子是什么东西了。她在垃圾堆旁边躲着不只怕被生人看到,更怕被认识的同学看到,她思来想去,正不知怎么说服自己,忽听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慧囡。
她回头,是陈秀春挑着扁担往这边来。
“这么迟啊。”
“嗯。”罗慧心虚答应,瞧着她扁担两头的大麻袋,“这些是你收的?”
“嗯,在金家村那边,我紧赶慢赶,抄了小路还是现在才回来。”陈秀春问,“你呢?今天捡了什么?”
“什么也没捡。”罗慧声音沉闷,心想她肯定要嘲笑自己。
果然,陈秀春哈哈两声,笑声短促爽朗:“我就知道,你这个小徒弟再能干,也得要我这个老师傅教。”
罗慧第一次听陈秀春夸奖她能干,虽然有点不适应,但好过被她嫌弃只会吹牛。她想帮陈秀春扛一段路,被拒绝只好跟在她身后,听她这个老师傅中气十足地教诲:“收破烂说简单也简单,你看上什么,要拿什么,捡了或问人家买都作数,但说难也是真难。面子是最难的,我跟你提过,你不信,你一个姑娘家拉不下脸,叫别人看几眼说几句就脸红,这事就没法做。”
罗慧承认自己怂:“她们甚至都还没看我,我就躲着不敢出来。”
“所以你自己也瞧不起自己嘛。”
罗慧没反驳。
“这关不过,你大话说破天也没用。”陈秀春缓了缓,“不过,这才刚开始,你一时没拐过弯也正常。”
罗慧不想让她违心安慰自己:“我明天注意。”
“注意,”陈秀春却轻嗤,对她的回答不满,“那你明天要收什么?还是去翻垃圾堆?”
“嗯。”
“不要嗯,嗯有什么用。我现在跟你说的就是第二点,干这行要脑子。什么值钱什么不值钱,你要有数。靠垃圾堆发财是最慢的,你不但得找,还得忍着臭,一不小心还容易被针戳了,被玻璃瓶子刮了,简直要命。所以你要记住,收破烂的大头不在‘找’,在‘收’,你去人家门口收,等于他已经把有用的没用的给你分出来了,就节省了你的时间。”
“但是收要本钱。”
陈秀春心想这丫头一提到钱就起反应:“还想不想听?”
“想听。”
陈秀春这才继续说:“这脑子一要算,二要记。算的是进进出出的价格,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