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就那么一个瞬间，方确感觉到自己的心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那种感觉，就好似初春方才冒芽的枝条上，落下了一只小雀，它伸出细瘦的爪子抓住枝条，然后又很快扑棱着翅膀飞走，只留下了被它的重量抽离后，一瞬间搅得乱颤的枝芽。
很快，那只小雀便送走了满心欢喜的老奶奶，来到了方确的面前。
“在想什么？”
看见方确在等他，王献的双眼笑的眯了起来，他拿起方确手中的绘本，随意的坐到了她身边。
“最好的…面包店？你喜欢这样的故事？”
方确看了看王献手里的绘本，抿着唇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还没看。”
“那就巧啦，你拿了一本我最喜欢的故事。”
说话间，方才走进来找王献的那位大姨已经洗好了头，正坐在座位上等着他过去，王献将手中的绘本还给方确，冲着她眨了眨眼。
“你先看着，我替那位嬢嬢剪完头就过来。”
方确点点头，随即便一边喝着橙汁，一边转过头去，安静地翻起了绘本。
看着方确乖巧的模样，王献的嘴角也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等到王献替那位嬢嬢剪完头，方确刚好把绘本读完，橙汁也喝了个干净，抬起头，就发觉王献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走吧，咱们去二楼。”
第二次走进这里，王献的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整洁干净，只不过，空气中仍然漂浮着淡淡的烟味，像是一次性抽了很多，但还没有完全散去。
方确蹙了蹙眉头，伸出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她不太能闻得习惯烟味。
好在，王献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将房间的两扇大窗都打开了。
窗户外被绿葱葱的树枝遮了个严严实实，看不出外面的街道与房屋，房间也不狭小，宽敞的恰到好处，住在这，应当会很舒服。
王献将方确引到他们第一次“谈判”的桌子前，拿出一个本子，展开来，递到了少女面前。
“诺，这次叫你来，其实是想给你看这个。”
本子上，是用漂亮的簪花小楷写的“大鬼”二字，看着着实有些喜感。
“据阿空的调查，那只鬼之所以会出现在医院，还缠上你，其实，并不是意外——”
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伸进方确的视线之中，王献轻轻点了一下白纸上的“大鬼”，随即缓缓下移，挪到了下方，和“大鬼”用一个箭头相连的“小鬼”二字上。
“你的意思是，它…还有同伙？”
方确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王献摇了摇头，又指了一下“小鬼”的下方，那里连着一个“超市售货员”。
“它，是把你错认成它生前的女朋友了。”
说到这，王献停顿了一下，抬起眼，偷偷望向方确，见方确没什么反应，才继续道：“这个家伙，生前的女朋友就是超市售货员，穿衣风格和你很像，它估计是在人间漂泊久了，所以才会认错了人，找上了你——”
“你画了这个小鬼，也就是说，目前，它的女朋友也去世了？”
方确蹙了蹙眉，如果两个人都成了鬼，那为什么不干脆结伴下黄泉，反而都要停留在人间？
“他们两个人，不是在同一段时间内去世的。”
王献垂下眸，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好似方才破茧的蝴蝶一般，让人看了心痒痒。
“它女朋友是在一年前去世的，而它——则是半年前自杀的。”
“殉情吗？”
男人的话音刚落，方确便直截了当的接了话头，把王献说得都一愣，他收回自己的手，双眼狡黠地眯了起来。
“你很懂嘛——”
王献站起身，走到了窗边，摇曳的树影晃上了他映着碎花的衣角，留下了湖水一般荡漾的波纹。
“总之，它在你身上留下了标记，证明，它对你起了杀心，现在，我们得赶快把它真正的女朋友给揪出来，好让他们结伴下黄泉才是。”
一边说着，男人一边朝着窗外探去，理发店门口隐约传来了轿车引擎的声音，接着，就是几道十分刺耳的鸣笛声。
“走吧，车来了。”
等两人走下去时，姜随空已经走到了车边，懒懒地靠在车门上，嘴里一边叼着烟，手上还一边拿着平板，修长的手指快速的在屏幕上滑动着，一直等到王献走到他面前，他才抬起头，掐灭了烟，将平板丢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你今天不是休假？”
王献边问边打开驾驶位的车门，俯身坐了进去。
“我在玩切水果。”
姜随空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走到了副驾驶位边，见方确还站在原地，便冲她勾唇笑了笑，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轻轻弯了弯：“上来吧，你坐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