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当真蕴藉风雅,湛然若神。
他偏巧转过眸子,二人视线相逢。
顾念瞪大了眼,顾不上拆下袖带,忙让伙计看好瓦煲,急匆匆便往外走。
此际已过早市,路上行人不多,可谢砚还是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顾念不想张扬,更怕榆林街邻里议论纷纷,一时并未多想,拽了他的胳膊往药铺里带。
谢砚“哎”了一声,并未防备,竟被顾念轻易扯动脚步。
他不及多言,顾念埋头往前,又见屋里坐着伙计客人,此刻木愣愣地望着二人,当下并未认出谢砚的身份。
她又是怨恼一叹,当即拉着谢砚躲进了二层小阁楼。
阁楼幽暗,顾念勉强能站直,却苦了高大挺拔的谢砚。
他别扭地曲着肩,心中漫起一丝不悦。
本是光明正大的关系,眼下却被作弄出男盗女娼的鬼祟,顾家人果真上不了台面。
顾念终于稳下神思,察觉到谢砚憋屈的姿势,一时又起了悔意,忙道:“小、小侯爷,要不坐下说吧?”
谢砚蹙眉道:“不必。”
他往前挪了挪步子,想找个稍稍宽裕的位置,不料阁楼之中堆满杂物,二人已无更多转圜余地。
他这一动,非但没让出宽敞的空间,反而无意中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他身材高大,足够将顾念整个人遮掩起来,而她只得埋着头,因抬眸与他对视,两人的距离似乎会被拉得更近。
顾念迟疑了半晌,这才问:“小侯爷,你怎么会来榆林街……是有哪儿不舒服么?”
谢砚垂眸,少女青丝如瀑,隐约瞧见她秀致的鼻尖,圆润的下巴底是若隐若现的锁骨,他别开视线,目光落在她的肩头。
天气热起来,城中女子习惯换上轻透的纱衣,那片雪色在碧青纱袖之下若隐若现,将他的心念搅得愈加纷乱。
谢砚再转眸,只得直视着顾念的发髻,那里坠了支样式普通的珠钗,瞧得出不值钱,看做工也已上了些年头。
他不再任由遐思飘远。
“我去了趟宣柳胡同,管事跟我说你不在,”他顿了顿,留意到阁楼那头窄窄的一张小床,“你就住这儿?”
顾念听出来,他语气里有质疑跟意外,可她并不想与谢砚倾诉家事,他们的关系远没有到那样相熟的地步。
她点点头:“近来事情多,我住在铺子里方便些。那……小侯爷有事么?”
谢砚瞧出她不愿多说,正好,他不是扭捏之人,更不爱管旁人闲事。
他淡淡道:“太后玉体抱恙,奈何钦天监已择了吉日,为免冲撞,你我的婚事不得大办。”
他特地冷着嗓子,带了不容置喙的语气。
阁楼内一阵沉默,谢砚微微皱眉,不知顾念作何思索。
他们静静对立了片刻,顾念见他迟迟不再发话,不由好奇地抬眸看向他。
谢砚恰好落下目光,顾念前额软顺的绒发蹭过他的喉结,二人俱是一怔。
顾念的双眸泛着莹润的水光,像是荷叶下被日光照影的碧波,忽而闪了谢砚的神思。
她脸上带着些许疑惑,又因生来就有丝柔弱的气质,眼下更显无辜。
顾念见他无话,终于细声问:“小侯爷,您就是来与我说这事的么?”
谢砚脸色一滞,良久,他轻轻颔首。
她忽而松了口气。
昏暗的阁楼中,谢砚瞧见她嘴边露出一丝淡笑:“也好,我不想张扬。”
他心神一震,实在不懂顾念作何思量。
他这番前来本做好了纠缠的打算,他自认顾家不好对付,想也知晓,这般迫不及待攀高枝儿的门户,怎会愿意冷冷清清将女儿嫁出去?
莫不都提千百个要求,讲究铺排风风光光的大场面,以示门楣高扬,从此飞黄腾达。
他甚至在想,若她要讨价还价,只要数字合理,他也并非不愿花钱买个清净。
可她这一招软拳打得他措手不及。
一时无言,谢砚蹙眉望着她,顾念被他侵略而探究的目光看得脸颊发暖。
从来也没与陌生男子离得这样近。
日头升起来,阁楼温度在攀升,顾念不自觉起了一层薄汗。
她局促地往后挪了半步,却忘记身后已无退路,小腿磕在矮柜上,微微吃痛,这一下惊得她神思回拢。
顾念下意识低头看,脑袋却蹭到了谢砚的胸膛,她又猛地抬头,不得不再次贴上前,忙小声解释:“小侯爷,对不住……”
谢砚只得抬掌按住她的肩,帮她稳住身势,过后又迅速放开五指,沉声:“别动。”
顾念无声地点了点头,只得说:“小侯爷,您不必特地来与我商量此事,一切按侯府安排便好。”
商量?
谢砚皱了皱眉,他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