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身影分开,一站一躺。
等看清站着的那个是谁,阮清只觉得霎时间血液冲上头脑,脑中陡然一片空白,险些站立不住。
再往地上看,躺在那一地浓厚血泊里,几乎身首异处,已然断气的那个,不是她爹又是谁?
阮清脚底一软,猝然跪坐于地。
院内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林羡渔一手执剑,剑上淋漓鲜血顺着剑身蜿蜒而下,滴滴答答,一声又一声,声声砸在众人心坎,恍若催命。
她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瞥了阮清一眼:“多谢捧场,我也觉得杀得很好。不过,你可能需要过来替你爹收个尸。”
阮清两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一位长老勃然暴喝:“少宗主!”
“我在,好着呢,承蒙关心。”林羡渔回头看他,仍是那副笑脸:“魏长老,从现在起,去掉那个‘少’字。”
声音干脆,透着少女特有的清甜和俏皮。
甚至连微笑的弧度都未减半分,少女一派天真无邪,温良和煦。若不是颊上已结痂的几滴血迹,几乎就要让人忘记阮长老刚刚死在她手里。
一剑封喉,死得干脆利落,像碾死一只蝼蚁。
魏长老迎上她清冽目光,蓦然头皮一麻,后背冒出涔涔冷汗,居然有些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
明明、明明他昨日路过臭水沟,还见到她奄奄一息地趴在沟边,勉力朝他伸出血迹斑斑的手,乞求他拉她一把。
他恍若未见,抬脚迈了过去。灰尘呛进她嘴里,她连连咳嗽,又无力地滑落进那一沟淤泥。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丫头竟恐怖至此。
其余众人受到的震惊不比他小。
余长老咽了一口唾沫,将心头那阵恐惧强压下去,沉沉开口:“少宗主……”
话未说完,只觉眼前一花,他舌尖一凉,痛彻心扉。
余长老捂着嘴巴,眼带泪花“唔唔”痛呼,汩汩鲜血从指缝中漫出来,淌了一怀。
林羡渔手腕一震,将剑尖挑着的半截舌头抖落在地,笑得愈发甜美:“我说了,去掉那个‘少’字。”
所有人怔怔看着她,脑中只余下两个字:疯子!
心狠手辣的疯子!
魏长老磕磕巴巴开口,声音零碎不成段落:“宗、宗主,你不可……至少不能,杀尽我们所有人。”
威胁的话,被他说得毫无底气。
林羡渔微微一笑,毫不胆怯:“当然不能。所以谁先来,我杀谁。”
她视线环视过院内众人:“余下三位长老,你们之中,谁舍身忘死,谁渔翁得利,可商量好了?”
短短几句,将这么多年来几位长老的暗潮汹涌挑到明面上,赤裸裸摊开在众人眼前。
她的狠绝众人已经领教过了。没人再敢怀疑,这个昔日的废物只是在虚张声势。
谁都明白,她说得出,做得到。
谁先动手,谁就死。
没人想用自己的死替别人做嫁衣。
一起动手?
开什么玩笑,他们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全都知根知底。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谁敢把命交在对方手里?
保不齐就会有人趁乱下毒手。
几人视线各自逡巡一圈,最终落回林羡渔身上。
任她今日如何孤勇,修为始终才炼气二阶,这是不争的事实。比起实力相当的对手,显然还是这个十六岁的女娃更好掌控。
没人真心希望她坐稳这个位置,但今日若认她为主,至少各方都能保留实力。
可徐徐图之。
魏长老将心一横,拱手行礼:“属下愿追随宗主!”
林羡渔欣然应了,视线转向西边那名中年美妇:“闻长老?”
美妇咬了咬牙,纵使不情不愿,仍低下了头:“属下也愿。”
林羡渔丝毫不计较她的态度,看向最后一人——被她一剑削下半截舌头的余长老。
余长老捂着断舌,恨恨看她一眼,弯腰鞠了一躬。
三位长老皆已臣服,手底下那些弟子们更翻不起什么波浪,只能屈从。
就在这时,温若水猛地站起身来,咬牙切齿道:“温柔月!你害死我爹爹,还有脸继承他的宗主之位?”
林羡渔讶然道:“舅舅可不是我害死的,他替我挡剑,死得可谓是心甘情愿,死得其所。”
众人视线扫过横尸院中的温飞元,他怒目圆睁,死不瞑目,看不出半分“心甘情愿”。
可谁又敢反驳?
温若水当然知道温飞元不可能心甘情愿替温柔月挡剑。可当时场面一片混乱,诸人只看见温柔月躲在他身后,谁知道他是被推上去送死的?
温若水总不能告诉众人,从一开始,温飞元对温柔月就抱得是必杀之心。
她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