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回到家后坐在沙发上等妈妈,陈慧踏进家门时屋里一片漆黑,陈慧打开灯,陡然看到沙发上的王雨,不禁叫道,“王雨,你干什么!怎么不开灯?”
王雨直直地坐着,像一具丢了魂的躯壳,她被陈慧的叫声惊醒,抬起一双空洞的眼睛。
陈慧看着王雨问道,“你是不是被小叔的事儿吓到了?”
王雨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发出声音。
陈慧叹了口气,走到王雨身边坐下,满脸哭意地道,“真是飞来横祸!好好一个人,一夜之间变成那样!”
王雨轻轻问道,“小叔现在怎么样了?”
陈慧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们都没见到他。你小叔做完手术后直接被医生推到ICU去了,医生说你小叔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要在ICU病房住几天,ICU病房一天就得好几千,你爸让我回来拿钱,你小叔做手术的钱是你爸在村里挨家挨户借的,借的那些钱已经花完了,现在还倒欠医院3千多。”
陈慧说完后沉默了,她盯着地面,脸色阴郁得可怕。
静谧片刻后,王雨嗓音沙哑地问,“妈,家里还有钱吗?”
陈慧掀起唇角,似乎想笑,表情却比哭还难看,“家里一分钱都没有了!我早上赶回去的时候就把家里所有钱都带去了!你爸让我明天去厂里领我和他的遣散费,大伙儿嫌遣散费太少,全都不领,想借此逼厂里提高遣散费,”陈慧顿了顿,声音忽然低下去,“咱家等不及了!”
王雨垂下头,艰涩地道,“你俩的遣散费有6万块,小叔那边......用得了这么多吗?”
陈慧重重地冷哼一声,“我今天才知道,老家盖房的钱除了你爸从我手上拿去的2万,其余全是赊账!先不算你小叔在医院还要花多少钱,那些盖房的匠人看你小叔出事了,他们怕拿不到料钱和工钱,一个个像跟屁虫一样跟着你爸,我明儿把那6万拿回去立刻就要付给匠人们4万多,剩下的1万多交给医院,也不知道能撑几天,”陈慧顿了很久,沉闷地道,“这些年乡政府年年督促大家参加合作医疗,你小叔为了省那点钱,给全家人都没买合疗,这次他住院,所有花费都得咱们自己承担......”
空气安静地如同凝固了,母女俩一声不响地坐着。
很久之后,陈慧侧目看着王雨道,“你别为你小叔的医药费忧心了,我和你爸会想办法的,你最近好好上班,暂时不用回去,你小叔住在ICU,你就是回去了也见不到他。”
王雨如一尊塑像,一言不发。
陈慧轻叹一声,问道,“你吃晚饭了吗?”
王雨缓慢地摇摇头。
陈慧站起来,“我去给你下碗挂面。”
“我不吃。”王雨声音孱弱,“我不饿。”
陈慧呆呆地站了几秒,低声道,“那就早点睡吧,我明天一早要去厂里拿钱,拿到钱就回老家,你这几天照顾好自己。”
陈慧说罢朝卧室走去,她脚步缓慢,身形不稳,显然心力交瘁到极点了。
王雨起身关掉客厅灯,回到自己房间。
王雨这夜睡得很不好,她总是刚入睡就忽然醒来,她觉得空气稀薄,时刻都喘不上气来,她熬到天色微亮时索性不睡了,她抱膝坐在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妈妈起床的动静,妈妈显然害怕吵醒她,收拾东西也是轻手轻脚的,洗漱也是轻手轻脚的,最后走出家门也是轻手轻脚的。
王雨却把一切都听得真真切切。
王雨的眼睛干涩得发痛,脑袋也晕晕沉沉,但她心里却清如明镜。
她知道她那两万元的亏空不能指望家里解决了,她现在只能另想它法。
而她的办法只有一个:找黄云娜他们三个帮忙。
王雨暗自分析:黄云娜花钱大手大脚,每个月的工资都入不敷出,她手上必定没有2万;李涛是个没有收入的学生,自然也拿不出2万;吴耿是老板,他拥有一间气派的办公室,他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购买了两部汽车......王雨顷刻间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吴耿身上,她认为吴耿一定能帮到她。
王雨立刻拨打吴耿的手机,她接连打了四五次,手机里的长鸣音一直是拨通状态,那头却始终没人接听。
王雨等不及了,她放下手机胡乱洗漱了一下便乘公交车赶往吴耿的饭店,老板要她明天就补上亏空,她今天必须从吴耿那里借到钱。
王雨9点左右到达吴耿的饭店,吴耿不在,饭店的女经理眼力了得,王雨只来过两次她便一眼认出了王雨,女经理告诉王雨吴耿11点才会来店里,她热情地打开了吴耿的办公室,让王雨坐在办公室里等吴耿。
王雨坐在宽大的会客沙发上,下意识地再次拨打吴耿的手机。
吴耿的手机依然是拨通状态,却依然没人接听。
王雨茫然地收起手机,静静等待着。
豪华的办公室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