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失言,却依旧语气强硬地道,“你这个年纪最易冲动,我只是好心提醒你!”
宋西林静静地看着母亲,眼底慢慢浮起一层泪水,“妈,您最近怎么了?我快不认识您了,您为什么要变成这样?我知道您怕我和童倩谈恋爱,我已经对您解释过很多次了,我们真的只是同学!我的学习压力很大,我没有时间,更没有精力去想那些东西!我希望今天的吵闹是最后一次,否则我能不能考好这次期末考试,甚至以后能不能考上名牌大学,我都不能向您做出保证了!”
林静半天没有说话,她冷冷地盯着儿子,虽然明知自己在儿子面前太过失态,但为了维护她的家长尊严,她强撑着冷声道,“我可以对你和童倩的关系不再追究,但是你们的关系必须像你所说的那样清清白白,还有,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你一旦高中毕业,就必须立刻断绝和童家的来往,你要说到做到,不能食言!”
宋西林淡漠地道,“您放心,我会说到做到。”
这场风波之后,林静不再对宋西林“胡言乱语”,母子俩恢复到前一阵的相处模式——沉默相对、互不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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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学期过得很慢,无休止的考试、无休止的巨量作业让宋西林觉得自己好像身在一口密不透风的大锅里,被煎熬,被蒸煮,不知何时才是尽头;这个学期又过得很快,宋西林披星戴月地载着童倩奔波在上下学的路上,车轮碾过枯燥的秋叶,碾过绵绵白雪,忽然就迎来了期末考试。
期末考试的当天学校忽然下发通知:为了贯彻执行教育局下发的严禁假期补课的文件,这个寒假取消所有年级的补课计划。
高三的学生们一片欢呼,老师们则一片愁容,不管怎样,这群准毕业生们迎来了他们在一中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不用补课的寒假。
宋西林和振东在期末考试结束的第二天去看望宋西玲,宋西玲老早就放寒假了,林静给她在外院附近租了一套带家具的单元房。
上了半年大学的宋西玲似乎已经摆脱了那场阴影,她笑容恬淡地和两个弟弟聊学习聊生活,最后还请弟弟们去一家有名的火锅店大吃了一顿。
宋西林的期末考试成绩排名年级第一,这是他高中阶段第一次拿到年级第一,他知道这个消息后忽然想起了童强,他觉得如果童强还在,这个第一名未必是他。
林静给宋西林开完家长会的当晚一边帮丈夫收拾行李一边语中带笑地对丈夫小声说着什么。
宋西林从父母卧室门前经过,隐约听到从门内传出“郭校长、清大、保送”等字眼,宋西林没有停留,他轻抬脚步回到自己房间,呆呆的站立片刻后,忽然无声地咧嘴笑起来。
宋东风第二天去徽州参加书画家协会举办的年终工作会议,当家里只剩下宋西林和林静时,林静忽然阴阳怪气地对宋西林说,“你是理科第一,童倩是文科第一,你俩还真是比翼双飞呐!”
宋西林的脸霎时变成灰色,他以为母亲会信守承诺不再提及这种话题,却没想到母亲会出尔反尔,他一言不发地快速走进自己房间,迅速收拾了衣物和书籍,对母亲说了句“我去我姐那儿。”就逃也似的离开了家。
父亲这一走年前才能回来,漫漫寒假他不敢和母亲相对而过,他不知道反复无常的母亲还会对他说些什么,他笃定在姐姐那里母亲是绝不敢信口开河的。
他完全正确。
两天后林静搬来和儿女同住,她在宋西玲这里像避讳禁忌一样绝口不提童家,她烧饭洗衣,无微不至地照料着儿女的生活。
宋西林在姐姐的陪伴下每天心无旁骛地学习,除了完成学校布置的学习任务,他还自行开始了缜密的复习计划。
宋东风年前如约归来,一家人一起采买年货,在这套租来的房子里温馨快乐地度过了春节。
寒假结束后宋西林又像以前那样接送童倩上下学,仅仅开学3天,宋家忽然收到来自福州的噩耗——林静的母亲生命垂危,随时都有离去的可能。
宋西林立刻依照母亲的吩咐向班主任请假,接着和父母、姐姐以及舅舅一家马不停蹄地赶往福州,他在匆促之中还不忘拜托振东在他离开的日子帮他接送童倩上下学。
宋西林的姥姥是福州人,她年轻时远嫁西北,数十年里因为忙于自己的家庭只回过福州2次,待到儿女成家立业、丈夫病故,她才带着对父母的无限歉疚和思念再次回到故乡,她回去后发现两个哥哥忙于生意无法尽心照料年迈多病的父母,于是毅然留下来承担起照顾父母的重任,一晃16年过去,如今父母尚在,她却精气耗尽,灯枯油尽。
林静一行人赶到时林母已到弥留之际,林静的两个舅舅早已把一对耄耋老人移去了别处,一个舅舅悲戚地对他们说,“她忽然就倒下了,我们立刻把她送到医院,医院却不收,医生说她全身的器官都衰竭了,已经回天无力了!”
林静流着泪把从家里带来的苹果切成薄片在母亲嘴唇上轻轻擦了擦,老人似乎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