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钱,因为他无钱可送,这令他焦躁不安却无可奈何。
他吃完早饭后心烦意乱地写了一会儿作业,便一声不响地走出家门,他离开家时坐在客厅看报纸的林静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宋西林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每每看到沿街商铺门口贴的招聘启事他就会驻足细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跑到大街上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寻找挣钱的门路,他立刻集中精神寻找适合自己的工作,可他还是个学生,每周只有星期天可以工作,满大街的工作没有一个适合他。
他怏怏地在街上转了大半日,最后只好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周一早晨6点钟宋西林照常来到童家,他莫名的惧怕赵金花,他怕看到赵金花的眼睛,更怕赵金花问他昨天为什么没来送煤,因此他一直半低着头一声不出,仿佛做了亏心事一般,好在赵金花什么都没问,他带着童倩离开自建村时把自行车骑得飞快,就像是逃离魔窟似的。
一周眨眼间过去,令宋西林坐立不安的星期天再次到来。
他又像上个星期天一样跑到街上寻找工作机会。
他上次还只是站在店铺门口看看招聘启事,这次他已经放下矜持和自尊推门自荐了。他是个脸皮很薄的人,他和犇犇送煤时都是犇犇“抛头露面”寻找买主,他只管出力气,现在他已经顾不得什么脸面了,但是即使是这样他依然处处碰壁、处处遭到拒绝,这也怪不得店家,谁也不会雇用一个一周只能工作一天的人。
奔波了一天的宋西林依旧一无所获。
周一早晨宋西林再次来到童家,这次赵金花按捺不住地开口了。她满脸堆笑地接连问道,“最近怎么不来送煤?是不是快考试了忙着复习功课?我听倩倩说你们这周要期末考试,考完试应该就不忙了吧?下个礼拜天就能来了吧?”
宋西林低着头含糊地“嗯”了一声。
童倩在一旁不满地瞪了赵金花一眼。
宋西林带着童倩来到学校,童倩跳下自行车后颇有点六亲不认地对他说,“你别理我妈,我妈这人就爱占小便宜,我们家没有你送煤挣的钱也能过得下去,我妈老早就对我说过,就算我爷不给家里钱,我爸挣的钱也足够应付我的学费和我们家的开支,你以后不要去送煤了,省的我妈总是惦记你挣的那点钱!”她说完也不顾宋西林的反应,转身便走,宋西林看着她的背影唇角牵起一丝苦笑。
童倩并不知道她家的真实情况。所有人都知情,但所有人都瞒着她。赵金花曾经背地里对宋西林说过,她说童倩从小是在童强的呵护下长大的,家里所有事情都是童强在操心,童倩什么都不用管,因此她虽然知道爷爷有退休工资、父亲有修鞋收入,哥哥送煤也能赚到钱,但具体谁的收入多谁的收入少,家里每个月开支需要多少钱等等她都不清楚,所以为了防止她退学,赵金花只能对她说谎。童倩性子刚烈,如果让她知道她的学费和她家的生活费都在依赖宋西林,她会立刻退学去打工的。
赵金花已经开口了,她急着让宋西林去送煤,说白了就是催宋西林给她拿钱,这让宋西林有种泰山压顶的无助感,宋西林的压力一天比一天沉重,情绪一天比一天焦躁,他知道再不拿钱给童家,童家的生活马上就会捉襟见肘,童倩也随时可能辍学,但父母不给他钱,他也找不到挣钱的门路,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
心事重重的他期末考试毫无悬念的考砸了。
期末考试之后迎来家长会,林静开完家长会回到家后板着面孔一言不发,她径直走进卧室,“嘭”地关上房门,只把宋西林孤零零的留在客厅。
那个下午是宋西林长这么大最难熬的一个下午。成绩的大幅滑落,母亲的冷暴力,没有钱给童家的焦躁,让他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底深渊,尽管夏日刺眼的阳光照射进客厅,他却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一片让人绝望的黑暗之中。
宋西林连续4个星期天都没有去自建村送煤,赵金花催过他那次之后变得沉默寡言,她不再对宋西林提送煤的事,但她每次看到宋西林脸上都是一副幽怨疑问的表情,宋西林躲闪着目光,从来不敢正视她。
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在宋西林被这无形压力压得几乎要奔溃的时候,情况忽然有了转机。
那是高考第一天,一中作为考点不得不给天天补课的高二年级放了3天假,这一天林静和宋东风一大早就赶去陪宋西玲参加高考,宋西林有心同往,但父母对他不理不睬、拒之千里的态度令他最终留在家里。
他在家看了一会儿书便无所事事的来到大街上,他早已没有找工作的念头,他的心情极度压抑,只想出来走走。
他走到供电局家属院门口时,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正满嘴脏话的辱骂一个男孩,那个男孩跟他差不多的年纪,身体健壮,长相憨厚,穿着寒酸肮脏,男孩身边停放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三轮车上横放着一个硕大的柜子。
宋西林从中年男人的辱骂声中明白了事情原委,男孩来给中年男人搬家,但他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