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西林载着童倩到达学校时,振东已经站在车棚门口等他了。
童倩对振东微微点了下头就径自先走了。
宋西林放好自行车刚走出车棚振东便对他道,“昨天的事你不能赖我。”
“我没赖你。”
振东笑起来,与宋西林并肩走进校园。
振东望着前方的童倩说,“知道为啥翻把的吗?就是你最近跟你妈乱要钱,让你妈怀疑了!我说你倒是悠着点,别动不动就狮子大开口啊,这次的试卷费12块,你跟你妈要50,你真以为她不懂,她好歹是个教育工作者,还能看不出这点猫腻?昨天你妈找我对质,我猜到你多要了,我脑子狂转了半天才对她说试卷费是25,我觉得我够心黑了,哪知道你比我还黑一倍!”
宋西林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伸手拍拍振东的背。
振东看着宋西林,脸上现出一丝愧疚,“昨天你妈和我爸把我堵住自习室,我带他们去自建村了,他们看到你拉煤的样子了......你知道,我不敢不带他们去,我爸的无影脚......”
宋西林打断道,“我知道我知道。”
振东爸对儿子是“棍棒教育”,宋西林亲眼见过振东爸打振东的样子,那叫一个吓死人不偿命,还好振东是个乖孩子,挨打的机会并不多。
振东又道,“我知道你送煤挣不到钱了,可你也不能这么骗你妈,从过完年到现在,你少说也给她们千把块了吧?你为什么要给那么多,你就不能每次少给点,细水长流?”
宋西林顿了半天,低声说道,“每次给童强她妈钱,我都觉得给得太少。”
振东忽然问,“你手上还有钱没?”
“一分都没有。”
振东苦着脸唉声叹气地说,“我跟你一样!我爸昨天把我的零用钱全部没收了!他们四个商量过了,以后学校的各项费用都由我妈亲自来学校给咱俩交,我妈从今天起每天给我10块钱饭钱,其中5块是你的。”
宋西林没再说话,两人走进教学楼后他冷不丁地对振东说,“你每天得给我两块钱车费,不然我没法送童倩上下学。”
振东笑道,“没问题,但是我得事先声明,这10块钱是咱俩的早饭钱和午饭钱,你拿走两块,咱俩以后弄不好得天天啃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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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西林晚上依旧10点钟回到家。
他走进家门时父母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回来,林静立刻关掉电视、阴沉着脸回卧室了,宋东风面若寒霜地瞪了他一眼,也拂袖离去。
客厅转眼间只剩他一人,宋西林站立片刻,放下书包走进厨房。
他打开微波炉,里面如他所料的放着一盘丰盛的饭菜,他热好饭后坐在餐桌前慢慢吃起来。
父母卧室的门紧紧关闭着,他能听到他们在房间里温和的对话声,一种被隔离的孤独感油然而生,他觉得口中的食物忽然变得索然无味。
他看着母亲为他精心准备的数年如一日的饭菜,鼻子莫名地阵阵发酸,这盘饭菜说明父母对他的关爱一如既往,可他们为何对他昨夜离家的行为听之任之,并且对他今天的归来如此冷漠?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冷漠的对待过他!
宋西林的心头一阵迷茫,难道帮助童家真的是一件大错特错的事?父母从事教书育人的工作,以身作则行为世范这八个字,宋西林认为父母受之无愧,他们不但正直谦逊,对待贫困学生也是大爱无边,比如曾海航那个寒门学子,如果不是父母的无私资助,他根本不可能一路求学考入艺术学院,并且成为父亲的得意门生。
可正直无私的父母为什么偏偏对童家这样无情?如果是因为姐姐的缘故,宋西林还能理解一二,如果还有更深层次的缘由,宋西林自认看不了那么深远。
他迷茫了一会儿,心头渐渐清明起来,不管父母态度如何,他知道自己帮助童家的信念是不会动摇的。
他淡然的收拾了碗筷,接着去卫生间洗澡、洗衣服,最后回到自己房间写作业,凌晨一点钟,他写完作业熄灯休息。
早晨5点,宋西林准时起床,他洗漱完毕背着书包离开家时,回身看了一眼父母紧紧关闭的卧室门,随后关掉客厅灯,扭头走出家门。
此后的每天都是如此,只要宋西林回到家林静和宋东风就会立即回到卧室,只留给儿子一扇紧紧关闭的房门。宋西林明白父母日复一日的不理他,其实是在等他的反省结果,他小时候一旦犯错父母就会不理他,让他做自我反省,反省之后主动去向他们承认错误并作出保证。
只是这一次,宋西林知道自己必定会令父母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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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宋西林没有去自建村。
这是他自去年9月中旬开始、风雨无阻的利用每个星期天去自建村送煤以来的第一次“旷工”。
去自建村意味着去送钱,宋西林没法像以往那样拿送煤做幌子、“名正言顺”的去给赵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