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大殿上一声嗤笑,打断了南宫月的思绪,一人道:“还能是怎么哄的,还不是那位能装,端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迷惑了陛下。”
呵!分明就在说陛下昏庸,为色所迷,被摄政王骗去了。
“这话倒是不假,陛下尤喜貌美郎君,宣德殿的侍中个个姿貌不凡,那尚书令楚瑀品貌更甚……”
齐公公听着不像话,想去斥责一番,被南宫月一个眼神制止了。
她整了整龙袍,忽然想到梦中摄政王那张面如冠玉惊为天人的脸,扭头看向身后“姿貌不凡”的侍中们,又瞧了一眼里面说风凉话的“肱股之臣”,如果她不是帝王,真的很想上前骂他们一句,
“寡人哪里喜欢貌美小郎君了?有时候找找自己的原因,这么多年不得宠,有没有在认真照一下镜子?”
人丑,就不能怪她为色所迷,昏庸偏心了。
刚要抬脚进殿,听到一声高呼“丞相到”,大臣们立刻噤若寒蝉,躬身行礼。
萧丞相大步进殿,站在了左侧队伍最前面。
南宫月目光暗了暗,抬眸示意齐公公高声通传。
陛下驾到!
南宫月施施然走进了大殿,目光一扫,肃容坐在了龙椅上。
……
晨光透过窗棂照进大殿里,雪后的晴天,格外寒冷。
龙椅的椅背由天下技艺最精湛的匠人,雕出五爪金龙,在晨光下熠熠生辉。只是坐上去,那龙身上盘桓凸起的位置总是硌得慌,不得不用力挺直着腰背,坐久了腰酸得紧。
父皇就曾说过,帝台上这张龙椅,其实坐着并不舒服,却不得不端出皇家气势正襟危坐,以彰显天子威仪,皇室风范。
南宫月一袭繁复庄重的龙袍,加上头上沉甸甸的冠冕,硬挺着纤细的腰肢,坐在太极殿高高在上的龙椅上。每每此刻,她都会想起父皇的这句话。
透过玉旒,她看向左侧的萧丞相。
萧弘化老神在在,喜怒不形于色,颇为淡定神闲。他是太皇太后的亲侄,论辈分,应唤他一声表舅。他刚刚匆匆而来,大约是得了太皇太后身体有恙的消息,对她突然临朝,也似早有心理准备。
御史大夫楚仕荀,抬眸正好和她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喜悦。
楚仕荀曾是她的太傅,三朝元老,早就盼着她能亲政,刚刚那丝喜悦大概由此而来吧。
廷议了几件政事,诸如年底各级官员评绩、河内雪灾压塌了数间民屋、乐平和西河两郡因冬狩过界发生了摩擦等,朝臣虽奏请陛下裁决,看的却是萧丞相的脸色。
事实上,这几件事也没经南宫月开口,萧丞相迅速有了决断:官员考绩一律不准不徇私舞弊;河内赈灾以民为先;乐平和西河两郡重新划定界碑,互不相扰。
南宫月暗自点头,对丞相的处理表示赞同。
一侧几个侍中却气得脸红,以往陛下没有上朝也就罢了,如今陛下临朝,丞相还乾纲独断,丝毫不给陛下面子。
南宫月却不以为意,心思还在摄政王失踪一事上,今日无人奏报此事,是因为没有得到消息,还是蓄意隐瞒?
她不认为常风夜叩宫门,能瞒过所有人,尤其是萧丞相。
自摄政王领兵走后,朝政不决之事,皆问计丞相,萧家开始独揽大权,太傅等御史大夫多有微词。
廷议处理了无关紧要的事后,正打算退朝,太尉长史韩翼出列,沉声道:“陛下,臣有本启奏。”
“北疆军士粮草不足,恳请调运粮草,此事已经推诿半月有余,天寒地冻不可缺粮,还望陛下早做决断。”
韩翼身材魁梧,留着短须,声音沉稳有力,似有雷霆万钧之势。
南宫月却悄悄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摄政王失踪一事瞒不住了呢。不过,韩翼是赵宴礼的人,这时候提出运粮,耐人寻味。
御史高思源出列反对,“陛下,北越已经大败,摄政王再调粮草,恐有不臣之心,以臣之见,粮草供应可暂缓……”
话未说完,被韩翼粗暴打断,疾声反驳道:“高御史不能因莫须有的事情,就罔顾我边疆三十万大军的生死,这和暗夜魔王何异?”
暗夜魔王,说的还是摄政王。
要说众臣最怕的那还是摄政王,他十三岁就在兵营历练,十五岁上战场手刃了西戎王,十六岁回京袭了安南王爵位,掌管宫中羽林卫,统领三司,刺探军情,监察百官,十七岁被先帝封为摄政王。
他屠城灭国双手染血也就罢了,昭和亲政之初,在他手里抄家灭族的不计其数,每每带领羽林卫夜出皇宫,就有一族被灭,暗夜魔王的称号就此而来。
如今他又掌北疆兵权,虽无太尉之名,却行太尉之权。
太极殿两人一个喊冤,一个请陛下做主,两相争论不下,南宫月看向丞相,丞相却避开了视线,南宫月这才后知后觉,萧氏称病是不是就因为这个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