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人
孔时雨还是不习惯这张脸。
下巴长一点,眼尾上翘的厉害。
胡子,他觉得男性魅力中最能体现性感的胡子,被刮的干干净净,两颊就只剩每天早上他对镜抚摸无数遍,都光滑无比的淡青。
皮带扣到最后一格,西装套在身上让他觉得两袖有点空。拿起鞋柜上的鞋拔,六年了,他都不习惯这个牌子的皮鞋。
昂贵到令人发指的价格,却是最低调最土的款型。
原理和他说,你是要参加选举的麻真仁太,不是要参加走秀的棒子国明星,更不是纵横中间人界的孔时雨。
助理走过来对着他皮鞋轻踩了几脚,五六个灰蒙蒙的鞋印被拓在了皮鞋表面。
孔时雨翘着脚左右端详了一下,四年前,这件事还是原理在做。
那个时候她才多大啊。穿着学生皮鞋,深绿色的制服裙蹭着她的膝盖,低下头替他踩皮鞋的时候,他还能看到她脸颊软软的婴儿肥。
如果能忽视掉那与生俱来的生人勿近,她大概会成为很多青少年午夜梦回都不敢肖想的人。
可15岁的原理却沉重的,像一块举都举不起的灰铅。
她说,你要亲民,亲切到能帮他们下地干活的程度。你要务实,你的皮鞋必须脏的像每日都在风尘仆仆为民请命。只有这样,你才能在屡次选拔里,拔得头筹。
跨上绶带,打好领带。今天出席的活动关乎慈善。
孔时雨被一帮穿着病号服的孩子围住,自如的展示着他的善意。他会半跪下来,只是为了和一个孩子对视,也会弯下腰拥抱所有需要权威帮助的孩子。
这是四年前的他,根本不敢想象的样子。最初时,他告诉她,他做不到。
他的手,是一双沾了血的手,是一双曾背信弃义,逃兵的手。当年的声张正义不成,导致的同僚受害,至今他历历在目。
那些没有逃掉的人,都死了。而逃走的他,是一个懦夫。
一个懦夫怎么能肩负起匡扶正义改变世界的担子呢。
原理告诉他,“你只用做最轻松的那部分就好。”
他即刻就斥驳回去,因为那个时候原理还没有成年,她不该去承担成年人都想逃避的责任。
可她却和他说,“孔时雨,你知道世界上最合理的处理困境的办法是什么吗?
不是让不合适的人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用着强人所难的能力去处理,而是选择不接那个责任,把困难交给更强的人,让更合适更优秀的人去处理困境。”
那个时候起,原理就被孔时雨划分到了【非人】的那一分组,因为无论肉体,还是内心力量,她都铁血的不像一个人。
慈善活动结束,他回到了办公室里。推门后,看到原理坐在了他的办公桌对面。
孔时雨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才下午三点,比平日的工作汇报早了一个小时。
他坐上老板椅时,才猛然想起,估计是因为昨晚他说的事。
从口袋里掏出那台过时的翻盖手机递给她,他加了一句多余的解释。
“以前是觉得你还小,这种情情爱爱的东西还不是不让你接触比较好。”
手机里一共有五百条求爱短信,如果不是内存有限,估计得上千。最早的可以追溯到五六年前,最近的,就是昨天。
不像是恶作剧,或者是随机骚扰。因为里面每一条都写着原理的名字,细致的描写着她的外表和举止。
原理接过手机浅浅的看了一眼,就塞进口袋里了。
“为什么现在又决定给我了。”
孔时雨耸耸肩,好不见外的说,“因为我发现自己多虑。”
如果世界上所有人都被丘比特沾着魔粉的箭矢射中被迫疯狂的陷入爱河,孔时雨觉得,原理会是那个唯一的例外。
因为她在利益的得失,以及内心的需求上,根本不需要爱情。
(一)亲人
一齐出校门,不知道名字的班长准备用胳膊肘大胆的碰了一下伏黑惠时,被他矫健的躲开,并朝对方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但伏黑惠发现,对方的目的不是自己,而是小学门口,众多家长簇拥下的,取下墨镜的大明星。
工藤有希子,他上周刚见过,顺带的,还有上了国中的新一。
有希子每次看到他都很激动,然而他并不想细思那份激动里都附带着什么样的需求。
毕竟两年前的圣诞节麋鹿装,已经让他栽过一次跟头了。
“惠惠酱,这里这里。”
他刚走近,连防备都来不及,整个人就被大明星抱在了臂弯里,有希子甚至还上下摇晃。
“好像变轻了。”
“有希子阿姨,可以不要这样吗?”他板着脸,小声请求。
真是太难为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