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他的神奈川
那是2005年的春末,电视机里每天都在循环播放日本兵库县尼崎市的脱轨事件。
关掉电视,夏油杰和母亲并排坐在阳台上。
最后一丝春寒料峭将挂在屋檐上的风铃吹的叮当作响。
“死了107人呢。”母亲喝一口茶水,身子后仰,百无聊赖的看着天空中破云而过的飞机。
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拿起一块仙贝,目光无意撇见了小花园角落那只瑟缩的咒灵。
“爸爸最近真的没再抽烟了吗?”他问。
母亲声音中带着隐约的自豪,“当然,在我的监督下,他至少一个星期都没碰过烟。”
角落里那只微弱的咒灵缓缓吐了一口烟雾,发出了只有夏油杰能听到的声音。
【好爽。】
【再抽一口。】
【好爽,不会被发现。】
他咬了一口仙贝,在心里暗暗说道,又是谎言。
春假结束,回校的时候偶遇他的友人,对方驮着一后背的咒灵,热情和他搭讪,他笑着回应,心里却强忍恶心,逼迫自己习惯今年年初开始的,【看见】。
【看见】,无孔不入的插足了他的生活。
看见昔日好友的恶念成型,看见父母的谎言,看见同桌的几乎要爬到他脸上的怪物,最恶心的是,看见镜中的自己在吞咽咒灵玉。
在他逐渐适应【看见】这一过程时,他的生活环境也出现了新的改变。
恐山鸣柏,班上新来的转校生。
和大家自我介绍的时候,笑的特别没心没肺,说自己从小生活在神奈川县下的某个小村子里,能到大城市真是吓一跳。
没人会说神奈川是大城市,所以他讨喜的发言,让所有心生戒备的初中生捧腹大笑。
他成功融入了他们,就算他并不知道,贬低自己不是一个好的交友宣言。
夏油杰和此人并不熟,他也不需要结识。因为从出生到现在,他都是神奈川的热门男孩。
只有别人围着他,没有他围着别人转。
会认识恐山,是开学后的第五个星期。
那天放学,出了校门时他才想起抽屉里还放着待实验的咒灵玉,于是匆匆赶回班级,却看到了让人讨厌的一幕。
欺压,无论在哪个校园,哪个班级都会存在。
新来的转学生跪在地上,被学校田径社的几个社员殴打咒骂。
夏油杰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也许是因为父亲在大学里担任的是政法学教授,从小耳余目染,又或是因为有一个喜爱匡扶正义的武术教练舅舅。
几下拳脚驱赶那些行恶的人,他这么做只是一时兴起,不求回报。
但对于恐山鸣柏,好像并不是这样。
他被缠上了。
对方每天都会给他买饮料,像小弟一样替他鞍前马后。
他拒绝过,也试图躲开,但是对方的热情还是撼动了他。
恐山成为了他的朋友,普通的,和那些同班同学一样的,没那么重要的,朋友。
然而对方仍然,不这么想。
放学的时间,夏油杰一般会跑到学校后山上无人的角落,练习使用咒灵。这是能让他获得成就感的乐趣,也是他区别于普通人的秘密。
可自从恐山找上他开始,他不得不终止了自己的练习,因为恐山希望能时时刻刻和他一起,包括晚上回家的那段路。
事实上,他们并不同路,但是恐山很执着,用傻笑和热情,裹挟着他。
夏油杰的桀骜不驯之下,是一个温柔的人。
所以就算不耐,他还是照做了。
可世事总有例外。
有一天,他在清理房子周围的咒灵时,被神奈川的一个辅助监督看到了,对方给他科普很多关于咒术师的知识,并且邀请他第二天去南区观察一下其他咒术师工作。
夏油杰当然会去,因为他渴望同类,渴望有人和他一样,要对面吞咽咒灵的痛苦。
所以次日,他下午连学校都没去,请假去了南区。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一天恐山出事了。
第二天早上到班上,他才听同学说,恐山因为脚滑摔下楼梯,住进了医院。
他没有细想,因为他很忙。
忙着让自己变强,忙着去东京,去那个辅助监督说的,咒术高专。
他相信那里,会有和他更加相似的人。
那天放学回家,他在家门口,看到了脸上绑满绷带的恐山。
对方还是那副傻兮兮的笑,但是眼睛里,头上,手臂上,背上,被堆积着数量庞大的咒灵。
夏油杰帮了他。
不是听他求助的帮,而是帮他消除了身上的咒灵,然后打发完对方后,便进家了。
那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