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最近真的太忙了,我就先走了。”
凌余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然而就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被他抓住了手腕:“……不能留下来吗?”
“不能。”我只是一个卑劣的复仇者,不应该成为他的精神寄托。
我语气委婉地说道:“你还有很多朋友以及关心你的亲人,你不需要我,不要让那肮脏的感情玷污了我们之间纯洁的金钱关系。”
“我需要你。”凌余固执地说道。
“是的,您需要我。”我重复着他的话,“但是您不爱我,而我也不爱您。只有关系亲密的人才会互相安慰,我们之间并没有这样深刻的羁绊。”
“……好吧。”凌余闻言松开了手,将车钥匙递给了我。
我离开之前忍不住回头望去,却见凌余许久没动,洁白的大理石墙壁将他的身影衬托得格外孤寂。
“凌余此刻的心跳和呼吸频率变得很乱,此刻安慰他大概率会涨很多好感度。”耳畔突然传来了一阵嬉笑,如同银铃般的笑声让我目赤欲裂。
那是不为人知的夏纳,我内心深处的欲望化身,我的心魔,我的傲慢,我的原罪,她犹如阳光下的黑暗,时刻缠绕着我的影子,随时准备将我拖入深渊之中,永不超生。
“你终于看见我了。”在洛黎死后的某天夜里,我在家里的镜子上看到了夏纳。
冰冷的镜面倒映着我苍白的脸,然而镜子里面的嘴角却微微勾起。
她的身边围绕着带有死亡气息的黑蓝色蝴蝶,金色瞳孔散发着野兽般的冰冷光芒,身上的灵力强大到令人恐怖。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当你灵脉受损的时候,当你和兄长被赶出家门的时候,可你一直都不愿意正视我。”她的语气里带有某种高傲的嘲笑,“你认为好人一定会得到好报,付出一定会得到回报,你认为自己不利用黑暗的力量依然可以得到美好的结局……是你的天真幼稚造成了悲剧的发生。”
从那以后,我觉醒了灵脉,而夏纳也如影随形地跟着我。
而此时的夏纳正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和他好歹也是多年相识,现在走掉算怎么回事呢,对方一定会想: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我最喜欢的女人离开了我!”
“你对人类社会的理解总能成功地刷新我的三观,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还有三千钉呢。像凌家那样的家族,就算是在末世里依然有权有势。”夏纳兴奋地提议道,“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我认为你应该留下来安慰他,然后一举攻略下他的心房!”
“……然后呢,等到凌余振作起来以后,把我这个拐棍扔掉?像凌余那么精明的人,是绝对不会为情所困的。”我无奈道,“即使我真的有恩于他,他依然可以随时放弃我。”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夏纳的声音突然消失了,不多时凌余推开密室的门走了出来,看见我还没走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惊讶。
“我有点不放心你,所以一直在想应不应该留下来陪你。”绝对不是因为夏纳才耽搁到现在。
凌余的目光晦暗不明,接着略带一点委屈地抱住了我,如同蛋清覆盖蛋黄,那是一个轻柔的、小心翼翼的拥抱。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凌余,了解凌余的性格特点以及审美观,捏造出一个讨他喜欢的虚拟形象对我而言如同开卷考试一样简单,但却觉得这像是一种不道德的趁虚而入,虽然我经常这么做。
我就像是水,因为被放在不同的容器里而呈现出不同的形状,可能某个模样是凌余喜欢的类型,但归根究底,我只是水。
就像此时,凌余的头枕在我的腿上,轻声细语地说着他的难过和委屈,仿佛我们是一对相濡以沫的普通情侣。
而我却只是在扮演一个他需要的人,我们之间其实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互动。
我既是局中人,亦是旁观者。
所以当前世的凌余向我示爱时,我才发自内心地感受到恐惧。那份如同罪犯在审判席上等死般的痛楚,轻易将我自以为是的骄傲全部瓦解。
我强行闯入了他的人生,重塑了他的三观,却从未打算停留。
现在想想凌余觉得我暗恋他真的是有根据的,如果有人三番两次地救我,一心一意地讨好我,我可能也会觉得这个人八成暗恋我。
“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凌余呀?”我的手被凌余攥得死紧,而他本人则毫无安全感似的枕在我腿上睡得极不安稳,不由得在心里叹息起来。
“……我觉得你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利益关系挺好的。”夏纳叹气道。
“那只是眼前,谁知道他哪天不会爱上某个与我敌对的漂亮女人,紧接着意识到我只是一个反派,然后把我害死讨对方欢心?”
可能是我不知不觉间动了一下身体进而把凌余惊醒了,他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