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卿曾觉得南见凝是个对什么都无所求的人,吃什么也不挑,不喝奶茶饮料,不吃糖,不吃蛋糕,去公司餐厅吃饭都经常自带糙米饭;穿什么都行,朴素的、休闲的、保守的、奔放的,都无所谓;她不玩儿手机,不冲动购物,不玩游戏,只有两个闺蜜聊聊天。
他强行挤进她的生活里之后,她也依然只对曾澈一个人敞开心扉。他撒泼耍赖地去挑衅她,去激怒她,想要靠近她,也只能激起她短暂的鲜活和跳脱。
她弹琵琶、吹笛子、刻章、玩滑板、骑摩托、练拳格斗、养猫,却不曾对任何一样事物都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这些技能与她而言,就像是烧水做饭一样的日常,是她生活清单里的排列项。
南见凝像是一把游走于世间的冷风一样,你能感觉到她强烈的存在感,却无论如何都抓不住她,越是想靠近,就越是能深刻地发现她对这世界几乎不抱有什么美好的期盼,她在孤独的自我世界里照着一份满满当当的生活清单活着,仿佛,这样才能证明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然而,衡卿逐渐意识到,他靠近不了她。
除了工作,南见凝只对工作付诸热情。
衡卿有些迷惑,如果说南见凝把做他的女朋友也列到了她的生活清单或者说是工作日程里的话,那她现在就是在单纯地履行一个女朋友的职责吗?
南见凝是一个擅长处理工作的人,那么,他算什么呢?只是一项工作任务吗?这项工作周期有多长,什么时候完成,完成以后呢,一拍两散?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倒宁可她不要这么尽职尽责,不然,他接受不了那个结果。他不想成为她这股自由不羁的风吹过这个世界的某一个纪念,他想跟她在一起,一起领略四季,一起走向白头。
衡卿也隐隐约约地有些期待,期待着她会动心,然后喜欢他、信任他、依赖他。因为他知道,她并不是什么木石之心。他真的很想知道,一个人究竟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把自己一层一层地包裹起来,直到完全看不出她原本的模样?
十七楼营销部办公区安安静静的,大部分人都吃饭去了,个别人可能正在处理一点点马上就要完成的工作。
衡卿在卫生间里悄咪咪地自拍一张,盯着那张唇印照片想入非非一会儿才回办公间。走进自己在办公室外间的位置上,迫不及待地从包里取出穿了红绳的百合花印章拍了张照片,想了想,又把照片裁了一下,裁掉了红绳,南见凝不想他暴露关系,那他就乖乖听话。
他把照片发给南见凝:凝凝,我可以发个微博吗?
南见凝很快回复:你想怎么发?
衡卿斟酌了一下,逐字逐句写道:我要告诉全世界我恋爱了,她送了我一束刻着我姓名的,永不凋零的百合花。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南见凝似乎是不置可否,因为他承诺了不暴露她:好的,男朋友。另外,你最好征求一下李静江的意见。
衡卿撇撇嘴,李静江那个单身狗要是知道这事儿不得嫉妒到发疯,我就不告诉他,心里这么一想,再看看聊天记录,突然觉得他们的对话哪里怪怪的,他犹豫了一下,立刻又回复一句:爱你。
南见凝没有秒回,衡卿盯着屏幕一眼不眨,几秒钟之后,南见凝回:乖!
衡卿心里了然,她连说喜欢他都是哄他的,又怎么会说爱他呢?
但即便是这样,也很好。
他终于放下一颗心下楼吃饭,心里盘算着晚上下班迈出光斯大楼的第一步就是把微博给发出去,他做好准备了。
不论有多少人脱粉,他都不在乎,因为这是他的个人生活,他按着一个已经写好的剧本演了太久,久到差点忘记自己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有情有欲,而不是什么高冷禁欲的男神。
一个活人,又怎么能够依着一个人设活一辈子呢?
的确,他的本性一点都不像他的脸那么高冷,他的本质是不爱听话又爱挑衅人,换个字儿说就是“拽”,甚至有点叛逆,虽然这叛逆期来的着实是晚。
这一点曾澈今日算是彻彻底底地感受到了,因为他一回办公室就看见衡卿往日里只解开一颗扣子的衬衣领,此刻又解了一颗,锁骨上隐隐约约地露出半枚糖渍梅子的红色唇印,白色衬衫的布料上也印着一点可疑的粉色。
衡卿靠在椅子上把玩着百合花印章,唇角弯弯的,冲着他挑了挑眉。
曾澈瞬间头疼起来,连带着眼睛也被人气得突突直跳,这踏马哪里是冤种弟弟,这简直是仇家。早知道还是不寻亲的好,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还是乔露进来打断了两个人无声的眼神儿叫骂,她一眼瞧见衡卿手里的印章,下意识地和曾澈对望一眼,见曾澈那般含冤带怒的神色,心里明白了个七八分。
哎哟,这么精明的曾总监,也有掉坑里的这一天啊,这不是自家孩子被他引进来的狼给叼走了吗?
乔露笑眯眯地和衡卿搭话:“大明星,你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