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蜀道路大多奇险,冻过的泥路也异常湿滑.谢家的马车几次打滑,加之路的一旁便是山崖,司马昭颜不得不下了马车改为步行.
约摸黄昏十分,一行人才从山间小路,上了驿道.司马昭颜看着自己满身的泥泞,提着裙摆轻轻抖了几下,小脸邹成一团.采药时也不是没有如此狼狈过,可这一身月牙色锦缎被裹满泥泞,倒是可惜了.
“再有个几里地,便是驿站,女郎先将就一下.等到了驿站,慧娘再与女郎梳洗.”说话的是谢家派来伺候司马昭颜一路起居的慧娘,据说这谢翎在京中时，一直都是她在照顾。
司马昭颜点了点头,携了慧娘和自幼伴她在鹿鸣庵长大的女使青桐上了马车,继续往前赶路.
行至驿站时,酉时已过.驿臣见过文书,立马笑脸相迎:”原来是忠义侯府的贵人,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下官马上命人给各位准备些吃食.”
慧娘去到伙房少些热水给司马翎沐浴,见她整日没有胃口,进食极少,又给她熬了清淡的白粥,端与青桐去伺候,自己则拿了女郎弄脏的衣衫前去浆洗.
司马昭颜褪去衣物，将整个身子浸入浴桶,缓缓闭上眼,感受着温热的水温包裹着自己,身体的困乏解了许多.
确认慧娘脚步声已远,她陡然睁开眼,晶亮的眸子哪里还见方才的疲态.长舒了一口气,悠悠地询问正在为她梳理长发的青桐:“方才你可有闻到,刚进驿站时,前厅内那一行人带着若有似无的青草气味.”虽然为首之人戴了斗篷,从装束看,定时朝廷某位权贵.
青桐一愣,使劲吸了吸鼻子,连连摇头:“女郎,这冰天雪地的,哪里来的青草气味.”她仔细又嗅了嗅,司马昭颜的秀发也是兰草香,况且这青草又何来香气,青桐满脸疑惑.
就是这冰天雪地的让司马昭颜嗅到这个气味,她才更加确定.当初在鹿鸣庵,师傅拿出独活研制解药时,给她讲解过此药的特性,虽并未言明.但是她早就从舅父那里得知,母亲就是因为独活这种毒药而殒命.那一行人定是身携此毒.
“我是说,刚刚前厅里坐着的一行人.”见青彤傻眉楞眼的模样,司马昭颜没好气地抬手就拍了她脑袋一记.
青桐吃痛地揉着脑袋嘟囔:“又不是女子,几个大男人哪会有什么香啊.”
“是独活.”司马昭颜扭过头看向她,神情肃然.
青桐这才恍然大悟:“奴婢一会子去打听一下,驿站今日都入住了些什么人.”
“不可,盲目去打听,怕是会令人生疑,梳洗完你陪我在驿站四处去逛逛.”司马昭颜摇手制止,独活气味独特,只要确定气味所在,必能锁定携毒之人.
青桐也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少时就替司马翎梳洗穿戴完毕.正要出房门却被青桐拦住提醒:“女郎,面纱.”
“瞧我给忘了.”司马昭颜接过面纱戴上后,匆匆就往前厅赶去,若她运气好,说不定那一行人可能还在前厅,青桐关好房门,也迅速追了她去.
快至前厅时,司马昭颜先放缓了脚步.前厅大门敞开,远远瞧见,戴斗笠的人正跟驿臣说着话.看驿臣时不时点头哈腰的模样.想必此人来头不小.
两人朝着前厅走进了些,司马昭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青桐放轻脚步.仔细听着厅里的对话.
“瑄王殿下请放心,知府大人已经命人去了驿道附近的各个逆旅,对过往行人严加审查.定不会放过一切可疑之人.”驿臣小心回禀.
萧时渊把玩着手上的墨翠扳指:“入住官驿的人,也查仔细些,傅良业城府极深,未必不能收买些我朝官员.”
“诺.”驿臣恭敬领命,犹豫着今日忠义侯府的人也是来自暮苍山,要不要对瑄王如实相告,又想着忠义侯乃朝中重臣,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以免在两边讨没趣.
“方才入住驿站的是何许人,可也是来自暮苍山?”倒是萧时渊率先问出口.
“回殿下,此行乃是忠义侯府的贵人,小人查验过文书,并无不妥.”驿臣如实回答,额头上竟被吓出细汗,些许后悔自己没有主动上报.
司马昭颜听闻里面的人,询问到自己身上,心头自是一紧.想着既然已知晓对方的身份,她便不宜久留,正想转身离开，就听：
“何人在此?”话音刚落,人就已经到了司马翎面前,萧时渊手握长剑横在司马翎颈间,虽斗笠掩面,也能让人感受到他眼里的杀气.
司马昭颜故作惊恐,浑身颤抖着,心里正想着如何脱身,就瞧见暗处慧娘的身影.倒是青桐反应极快，朝着慧娘就嚷:“慧娘,你去哪儿了,害我和女郎出来四下寻你.”
慧娘哪里见过如此场面,瞬间吓得慌了神,扔下手中的木盆尖叫着:“女郎…”就往司马昭颜这边跑.
“误会误会,殿下息怒,这位便是那忠义侯府的贵人.”驿臣见状也连忙跑出来解释,两位都是他惹不得的人,要是出了事,他这脑袋怕是都要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