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田家的院子里有一棵两人合抱粗的银杏,甚至站在院墙之外,稍作抬头,便可意识到,原来已经是深秋了。
零星的几片叶子站在枝巅,摇摇晃晃的。
萧瑟秋风,满地叶落。
深深浅浅的一层金色,铺在院子里,踩上去,沙沙作响却意外的松软。已经多日没下雨了,叶子碎得很干脆。
而扫除这巨量落叶,便是吉田筱今天上午的任务。
身着单色的甚至显得过于朴素的袴裙,马尾扎得高高的,松松垮垮的蝴蝶结,像是梧桐叶做成的蝴蝶一样停在头顶,随着动作一晃一晃。
额上两道降眉,让人觉得生人勿扰的眉型,在这里很难由此想象出她跳脱的性子。
双手漫不经心地握着那一人高的扫把,有气无力地,将落叶拢成一堆一堆。
“我一定能够回去的——”
她将双拳举过头顶,抬头向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呐喊,可怜的扫把已经躺倒在地上。
吉田筱呢,是一名魂穿者。
她现在,呃,尴尬而巧妙地魂穿到了大正时期跟自己同名同姓的人身上了,如今十五岁有余。
据村民担忧地描述,此人从刚学会说话就时不时会爆出一些奇怪的语录,比如『我要当天才将棋手』『想要网络』『给我移动电话。』之类的。
想到村民们看自己既惊讶又怜悯的眼神,吉田筱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成为了语言类的天才。
记忆中她这个灵魂是在这副身体五岁时完全醒来的,那年的一个炎热的夏夜,是一切的节点。
女孩的小小身躯,饼一样地瘫在地上,几颗扁平的棋子摆满了略显稚气的脸。
这些是她自己拿木头做的不知名棋类,四四方方带个尖尖角角,正面带着倾斜的坡度。
额头上被压出了红红的『步兵』二字,像是开了天眼。
“阿婆,开『空调』吧。好热啊。”
“傻孩子,又在讲怪话了,给阿婆讲讲什么是『空调』啊。”
一个略显沧桑的老妇人慈爱地揪了揪小孩子的脸蛋。
一旁传来另一个尚未脱去稚气的声音,故作成熟的说道:“别管她。她又在讲胡话而已。”
1902年空调才被发明,1915年才开始大规模生产,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接近大正时期,绝对不可能有空调!除非这里不是地球!
脑海中涌现出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知识的吉田,猛地从地上坐起来,瞳孔极速放大。
潮水般的记忆涌入了小的可怜的脑瓜,智慧的热度攀上脑门。眼前像是万花筒般诡异的变换着,色彩变幻,图形更迭。
“太好了,我逐渐开始理解一切。”
随着鼻血喷涌而出的是咚的一声,吉田筱倒下了。
周围的呼喊声也渐渐模糊了。
阿婆和姐姐心急如焚时,昏过去的她,正被迫在脑海观看着以自己原世界的最后一天。
“我叫吉田筱,是一名就读于鬼灭学院高一豆班的16岁高中生。”
小时候,被父母送去学习将棋,展现出了不错的天赋,小学四年级时便获得了当地小学生名人战的冠军。
晚一年学将棋的时透兄弟横扫之后的一切奖项,一时间惊为天才,那都是后话了。
简而言之,吉田筱是过气的天才。
吉田筱撸起袖子攥紧拳头,她现在恨不得对这个恶趣味,戳人痛处的旁白狠狠出拳。
无果,遂止。
而画面里,她正独自懊恼着,将棋正处在初段升二段的时期,前几日连续四败,要是自己再不赢一场,很可能就要记上一个降级点,而且晋级需要拿到连续12胜!
是自己数学太差了吗?是她自己不够努力吗?是自己没有天分吗?
思考良久,运用排除法,反证法,随机投掷法,她只能归结于——还是因为数学太差了吧!
其他两项,吉田筱是绝不会否定自己的,因为确实无法否定,天分有,但不是很多,努力有,但没什么效果。
“这段时间还是先把将棋放下来比较好。”
突然的,画面转为漆黑,有谁的声音,在耳边轻轻把思绪拉回。
啊,好像是无一郎的声音。
可惜这句话是在什么情形下听到的,竟是完全想不起来。
吉田筱只能下意识归结为无一郎,是天使!
转眼,眼前的画面就神经质地跳转到了她独自站在校门口。
时不时焦虑地摸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后,又愤愤地将手机扔回口袋,嘴里嘀咕着,
“还不来?还不来?还不来还不来?”
很显然是在等人,而且被鸽了。
怒火愈演愈烈,吉田正欲发作,代替好友的来讯的,是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