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话音一落,他便不再理会文昭藜,而是转头继续朝屏幕看去。
他看着文档中的句子,却发现怎样也无法让自己的思绪集中起来,他满脑子都是刚刚文昭藜所说的话。
万一我以后消失了、不见了、你又找不到我的时候,你不是还可以有个念想吗?
她说话时嘴角轻轻勾起的笑意就像狐狸一般狡黠,明明只是一个玩笑话,但顾渊总觉得她在说的时候掺杂了那么一丝真挚。
文昭藜望着久久沉默的顾渊,面容上的笑意也渐渐敛起。
她圆场道:“哎呀,我就是想着未来的一切都不可预料,所以就随口这么一说……”
“你不要当真嘛!”
顾渊握着鼠标的手指一顿,视线随之瞟过来:“你这段时间很奇怪。”
“特别是前两天你单独出去之后……”他道,“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文昭藜想起从医院回来的那天,顾渊问过自己的问题。
见她沉默不语,顾渊继续道:“我并不是强迫你,让你一定要现在就告诉我你当下面临的困难,我可以慢慢地等……”
“只是不管最后你是否告诉我,我都希望你能慎重地做出思考和决定……”
顾渊的声音深沉如海,幽幽地涌入文昭藜的耳畔。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轻轻开口道:“我会的……你再等等我。”
文昭藜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勇敢。
在刚刚遇到赵愿的时候,她虽有怀疑过赵愿的目的并不单纯,但那时自己的心中更多的是隐隐的兴奋。
探寻自己的过去、回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充满诱惑、味道鲜甜的饵,引导着她去伸手抓上那道钩。
可医院之行,犹如当头一棒,让她认清了现实也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的事实。
特别是当她领略过那名中年女人对自己的温情,和视自己如扫把星般的男人的厌恶后,她开始退缩了。
与其改变现状,去到一个存在不欢迎自己的人的世界里,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曾改变。
*
又是一个艳阳天。
秦妈顶着烈日,蹲在院落中,拔着草丛里的杂草,而她的女儿也盘腿坐在一旁,帮忙打着下手。
女孩儿的皮肤黝黑,五官稚气未脱。
文昭藜侧躺在离这对母女俩不远的花海丛中,他的一只胳臂撑在草地里,手掌将自己的脸颊托起。
赵愿仿佛人间蒸发一般,自从那天之后,她就真的再也没有找过自己。
虽说文昭藜已打定主意,决定不再回到自己的身体中去,但她的心底却始终存在着一个疙瘩,让她无法好好地享受当下。
“妈!”女孩突然开口,“要不我辍学去打工吧。”
文昭藜抬起眸子,向女孩儿望去,她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秦妈拔草的动作一顿:“你这个丫头,瞎说些什么呢?你这个年纪不要去想其他的事情,好好念书。”
女孩儿轻轻捏着手中的草茎,情绪有些低落:“我只是觉得现在的生活太难了,爸爸生病在老家,我还要上学,整个家全靠你一个人……”
“所以……”她将植物折断,“所以我就想着出去打工,帮帮家里。”
秦妈嘴唇紧抿,一句话都没说。此时她手中拔草的动作不仅没有停顿,反而越来越快。
文昭藜瞬间忘记自己心头的纠结,全神贯注地朝着不远处的母女俩看去。
半响,文昭藜像是发现什么一般,她眯起眼睛。
只见秦妈低下的眸子中似乎闪过一丝亮晶晶的东西,好像是眼泪。
这滴眼泪将秦妈原本紧绷的表情瞬间打破,她抬起手臂,狠狠地在眼角擦过,接着轻声道:“妈妈不需要你的帮忙。”
“也许你现在出去打工确实可以缓解家中当下的困难,但你要知道这终究不是长远之计。”秦妈道,“你不能因为怕被眼前的难题困住,所以就随便去抓住一个办法当做自己的救命稻草,从而去做出草率的决定。”
“你这不是在解决问题,相反的,你这是在逃避。”
你这是在逃避。
明明秦妈是在苦口婆心地劝解自己的女儿,但文昭藜突然觉得“逃避”二字,对自己也挺适用的。
自己可不就是在逃避吗?
文昭藜收回自己撑在地面的胳臂,转而将身子平躺了下去,她望着从天空中投射而下的阳光,轻轻地眯起眼睛。
只是不管最后你是否告诉我,我都希望你能慎重地做出思考和决定……
顾渊对自己的叮嘱突然从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文昭藜双手打开,让自己呈一个大字型躺在草地中,阳光毫不客气地将她笼罩其中,数道暖流慢慢涌入她的身体。
这一刻,她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