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怕程烬知真在这雪地里半路冻死，那鸟嘴医生顺手给程烬知兜上了一条破旧大衣，套上了一双单薄的棉鞋，抓着程烬知苍白的手腕出了屋。
外面风雪很大，口中呼出的热气像是都要结成冰一般。
程烬知本来小时候因为中毒便有些体虚，最怕冬天刮风下雪的室外，只是等长大才体质好了一些。
现在一冻，让他仿佛又回想起了当年他为了反抗房云英离家出走，待在狭小车库里没有暖气的漫长的冬季。
“你究竟要带我去哪？”程烬知装作一副虚弱无力，人畜无害的模样，裹紧身上有些漏风的旧大衣，倒真有些病弱美少年的样子，哀求道，“我走不动了。”
那鸟嘴医生听到这一句，才终于肯在风雪中施舍般回头瞧了一眼程烬知。
他以为程烬知是太过娇气，有些急躁地上手扯了一把他的胳膊。
可低头时，却发现程烬知跌跌撞撞上前了两步，凛冽的风吹乱了他的长发，脸颊已经冻得苍白发红，嘴唇发紫，这才舍得停住了脚步。
“你应该也不想把我花钱买回去，却半路上死了吧。”程烬知轻声说道，尾音几乎被呼啸的风雪快吞没了。
他现在还不知道这灵域究竟是什么情况，只能先静观其变。
这茫茫雪天里好像一眼望不到头，他不由感叹自己第一次女寝灵域果然是新手关卡，一点都没为难他。
哪想到这次刚上来就这么苦啊？
那一身黑袍的阿兹医生没有说话，只是四下观察了一下，从身上掏出了一些旧绷带，给程烬知大衣裹紧了一些，将他一下扛上了肩。
程烬知也乐得不用自己走了，干脆被那医生深一脚浅一脚地扛回了屋。
等到雪夜里星点般的灯光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程烬知在忽觉有一丝松了口气的庆幸。
他被那医生有些粗暴地推入屋中，脚下冻得都快没知觉了，只得扶了一把身边的椅子，才稳住了身形。
屋内灯光亮着，角落壁炉边隐隐约约缩着好几道身影，见程烬知二人回来，才有些好奇地探出了脑袋。
程烬知一怔，发现那一群几乎是都是一些几岁至十几的少年少年。
像是幼犬一般瞪着惊恐的双眼，穿着单薄的白色衣裳，围在一处瑟瑟发抖。
在这种冷得要死的雪天里，也幸得还燃着壁炉，否则怕是大家都要冻死了。
“把衣服换上。”那鸟嘴医生进屋也没有脱下衣服，只是开始喷洒有着浓重香味的草药汁，顺手把一套白色麻布衣服扔给呛得有些咳嗽的程烬知，“以后你叫......36号。”
“十四，十六。”说罢他指了指角落中一个少年与一个少女，“跟我进祈祷室。”
程烬知搂着那衣服，明显看见那少年少女面色“唰”地一片苍白，极度抗拒地往后退着企图逃离。
但这么点狭小的地方，他们后背只有墙面，又逃得去哪儿呢？
“我不要啊。”那十四号的少年忽颤抖着身体落下泪来，“我不要去祈祷室！”
他哭声愈来愈响，惹得鸟嘴医生烦躁地上了前，想直接将那少年扯进后室。
但没想那少女却异常机灵，趁着医生被吸引了注意，灵活得游鱼一般拽了门便跑。
程烬知都没能反应过来。
漫漫的雪夜里她像是一只奋不顾身的雪白幼兔，倏忽消失而去，瘦小的身影好似被风雪张着血盆大口无情地吞噬。
程烬知心下惊诧，没想到那少女会如此决绝，这种天气出去，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这祈祷室中究竟有什么，能让这群孩子这么恐惧，还要毅然决然地逃离。
屋内孩子看到如此场景，瞬间被吓到般哭作一团。
只是他们各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力量实在弱小，在医生面前小鸡崽一般。
那阿兹医生见女孩跑出门，也只是深深望了一眼寒风倒灌的屋门，颔首指使程烬知去关上门。
程烬知缓缓挪了下步子，迟疑了片刻，转身去重新合上门。
天好像真的太冷了......
医生没有纠结少了一个少女，只是从另一堆又拎出了一个女孩，将她与那哭闹的男孩一同带入了后屋。
“你也是被抓来的吗。”医生离开后，忽然有个极小声的声音响了起来，好像错觉一般，但程烬知却听了个清楚。
他缓慢挪动着脚步也蹲到那群孩子堆里，“我不是，我是被买来的。”
“我也是。”另一边的长发女孩轻轻开了口，“妈妈说家里已经养不起我了，把我卖到这里，至少大家都能有一口饭吃。”
“那刚刚跑出去那个女孩子，她还回得来吗？”程烬知问。
他这一声问出，却见身边孩子纷纷肯定地摇了摇头，“就算不冻死，也会被魔鬼抓走的。”
“魔鬼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