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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之三·1(1 / 2)

谢发发才写了几个字,就有点走神。

郭师理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轻声斥道:“椅子上有刺?一行字都没写到就坐不住了,没个好样子。”

谢发发撇撇嘴,小声嘟哝道:“我又不信佛,干嘛让我抄佛经呢。”

郭师理耳朵灵,听见了发发的话,说道:“佛经不是信佛的人才能抄,我是希望你能定住性子,沉住气。”

“舅父,可人家就是坐不住嘛。”谢发发嗲声嗲气道。

郭师理没孩子,他把妹妹的独女当亲女儿看,对于谢发发,他一向没什么脾气,甚至有些娇惯。听见发发的撒娇,他的语气不由自主地软下来:“不是小孩了,都是可以定亲的年纪了,听话磨练磨练性子,乖?”

谢发发没作声,撇着嘴低下头,继续抵笔写字。

郭师理轻叹一声,继续看着手里的公文,近些天没一点好消息,传来的战报全是败仗。继茶啊冲之后,扶余府失守,银州大约也是守不住的。

成贤宗忙着迁都,已经彻彻底底的放弃了北方诸部城池,只想着龟缩在金陵,做他的无忧皇帝,他频繁上奏的折子都石沉大海,数月后终于等来了官家的批红,却唯有一“撤”字。

他早该想到的,废太子韩治尚在东宫时,曾上谏迁都只是望梅止渴的法子,与朝廷和战局完全无益的同时还会损伤士气,太子连跪三个整日整夜后换来了成贤宗的解决方法——一道废掉太子的圣旨。

愚蠢至极。一国之君竟有如此蜗牛心态,只想缩在自己薄薄的壳里,但蜗牛的壳能有多坚强?一碾就碎了。

郭师理看着那个朱砂写出来的“撤”,心头说不出的荒诞,他觉得自己太可笑了,怎么事到临头,还对朝廷、对皇帝有幻想。他一人太渺小,怎么阻止朝代的更迭?撤对于他而言太简单了,夜里出城前往金陵,没人能拦他,他是可以一走了之的,可盛京的百姓也能像他一样,说走就走吗?

朝廷昏庸的传言坊间屡禁不止,兀室人虎视眈眈也不是一天两天,但凡有点路子可去南方投靠的早便走了,如今留在城中的百姓,除了实在不舍祖业故土的,大多是身无旁物只得留在城中,盛京好歹还有能给他们遮风挡雨的家。

他没有后援,盛京城注定将是个悲剧,他阻止不了,只能拖延,他会尽全力,纵使螳臂当车,纵使粉身碎骨。

郭师理望向谢发发,少女不知接下来的愁苦,为了抄佛经而闷闷不乐,年少不知愁滋味,这样也好,郭师理不想让谢发发像他一样,被沉重的包袱压的喘不过气。

有侍卫进来通传,穆大人家的小楼少爷来了,正在外面廊下候着。

谢发发听着这话,住笔问道:“舅父,那我还要继续抄写么?”

郭师理拍了拍谢发发的头:“也到了用饭的时候了,你随我出来吧,用过饭再回来接着写。”

谢发发忙从案后出来,蹦跳着挂到了郭师理身上:“多谢舅父!”

郭师理扶着谢发发站好:“快站好,等下有外人在,你可不能这么跳脱。”

“我知道。”谢发发把碎发掖在耳后,小步跟在郭师理身后挪出门去。

今日太阳很大,但日光照在身上却没什么温度,她从郭师理背后探出头,看见廊下迎春花前的一个烟灰色的背影,旁边随侍着两个绿衫男子。

那人听见响动转过身来,原是五日前曾见过的楼镜台,他着灰狐斗篷,戴着顶硕大的白狐帽子,脸色没比帽子红润多少,他瞧见郭师理二人,对着两个随从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退下后,恭敬地朝郭师理拱手行礼,琉璃似的眼珠里盈起笑意。

郭师理叫楼镜台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与楼镜台客套寒暄了几句后,朝饭厅走去,郭师理边走边将谢发发介绍给楼镜台:“这是我的外甥女谢发发,从广州府来,官话不太好。”

楼镜台停住脚步,回头看向跟在俩人身后的谢发发,温和地笑了笑:“到这边应当不适应吧,广州府那样温暖。”

谢发发注意到他鼻尖上有一颗痣,她鬼使神差地问道:“你的名字怎么写?”

楼镜台眼里有些疑惑,他的声音很轻,说话也慢悠悠的:“楼阁的楼,心如明镜台的镜台。”

谢发发点点头:“我记住了,我的谢是感谢的谢,发财的发。”

“我也记住了。”楼镜台颔首,没有嘲笑谢发发奇怪的口音,认真地答道。

两人一时无言,气氛突然微妙起来,郭师理不解地打量着谢发发,心中疑惑这丫头怎么了?他出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外面挺冷的,我们别在这站着了,等下饭该凉了,还得吩咐厨子再去热。阿台你可饿么?”

“我向来胃口不佳,姥爷去世后......”楼镜台苦笑一下:“更是无心进饭。明儿就是姥爷的头七,一想到还没抓到罪魁祸首,我便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民间常说头七是魂魄归家之时,凶手逍遥法外,我又是个废人,姥爷家传的雁翎刀到我这算是没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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