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出来。
二人于庙堂中跪拜祈福后,向寺里添了不少香火钱。恰逢住持广觉在殿内与人答惑,待人走尽后,长宁才上前向住持提起近日多梦之事,盼望他指点一二玄机。
广觉听后只道她是“心结难消,待放下心中执念时心境自然开阔”。
原不想多说,但长宁自十二岁起长在万常寺,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恻隐之心一动便忍不住多提点了她一句:
“天行有常,叶姑娘切莫剑走偏锋,误入歧途。”
闻言,长宁登时像是被人揪了一下发顶,整个人都清醒了,她略带疑惑地看向住持,悟不透他话中的意思。
这时又有人来同住持攀谈,长宁不好再问,携沈晏何离殿而去了。
叶长宁不再细想,沈晏何却来追问。
“住持所说,是何执念?”
适才他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心结难消、放下执念”的,难不成她还瞒着他什么事?
叶长宁闻言头也不回,右脚迈出了殿门,正愁怎么作答,就听见有人朝这边喊了一声“兄长”。
两人同时往那方向看,瞧见一张和沈晏何九分像的脸。
这便是沈晏何的亲弟弟,沈维之。
叶长宁想,不管她平时怎么讨厌沈家那些人,也不得不承认此刻沈维之是她的救命稻草。至少,她现在可以晚点应付沈晏何。
*
沈家世代野心勃勃,上下四代无一不封侯晋爵,到了沈晏何的父亲沈会庭这一代,不仅手握高权成为一国之相,更是把先帝最宠爱的公主、当今圣上的亲妹妹娶进了家门,成为一国之舅。沈家一时荣光之至、风光无两。
如此名门世家,生出来的儿子也该是明珠一般璀璨,沈维之身为幼弟不负众望成为执掌一方兵权的大将军,可是谁都没料到,如此鼎盛的沈家竟出了个沈晏何。
既无本事,又无野心。
即便如此,想与他沈家长子结亲的女子也不可胜数。只因除却显赫无二的好家世,沈晏何还有旁人艳羡不来的一副好皮囊好身量。
这是城中多少贵女求佛拜祖都嫁不到的天之骄子,最后却娶了一个商户女。
在沈维之眼里,他大哥这是自毁前程。
他每每想到此就禁不住为他兄长叹息,若不是为了娶这么一个商户女,他大哥必定是沈家最前途无量的人。
沈维之不耐地打量站在沈晏何身边的花瓶女人——眉目潋滟却透着一股清冷的算计,简直一副精明的狐狸精模样。
哼,也不过是空有皮囊,在那生意场上还不知勾引过多少男人,也就是他大哥是个没心眼的,愿意娶她。
俗言说,宁娶农家妇,不娶商户女,他沈家才不会承认眼前这个狐狸精当他大嫂!
所以他只对他大哥行了礼,对叶长宁选择视而不见。
沈维之的轻蔑写在脸上,而叶长宁也是个识趣之人,故意走远了几步让他兄弟二人叙旧。谁让沈家人都看她不顺眼呢。
沈晏何心思细腻,觉察到长宁的尴尬处境后,握住她的手腕,牵着她同行。尽管外人投来各式各样的目光,他也丝毫不避讳。
反倒是沈维之尴尬得干咳了几声。
看兄长一脸不满不想开口说话的样子,他便主动挑起话头:“兄长不回家看一看吗?母亲她……很想你。”
只是这话沈晏何并不怎么愿意听,也不愿往下接话。
沈维之只好自顾自地接着话头说下去:“父亲虽然不善表达,但他内心也是盼着你回去的。兄长,回家看一看吧。”
沈晏何停下脚步,盯着沈维之看了一会儿,才问:“你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
沈维之吃了个闭门羹,心里有怨却不好发作,只好暗自将这笔账又算在叶长宁头上。
都怪这个花瓶,害得他一家不睦、兄弟难聚。
知弟莫若兄,他这吃瘪的样子分明是把气话写在了脸上。沈晏何气他小肚鸡肠似怨妇,不作他想就抽出腰间掖着的一把木柄纸扇,恨恨地敲在了他头上。
沈维之吃了一记打,脑袋疼痛不已,但碍于自己的将军身份怕人笑话,所以不敢大声哀嚎,只能捂着额上鼓起的肿包小声嘟囔。
“兄长为何打我?”
“你身为带兵打仗的大将军,毫无侠肝义胆之气,反而总爱私结怨气,今日打你一次是让你长个教训,倘若再让我发觉你有小肚鸡肠之心思,别怪我呈上弹劾你的奏疏!”
说完不解恨,又是一记沉闷声敲在沈之头上。
沈维之一向尊崇他这位长兄,哪敢出言反驳,只能捂着头痛呼。
场面太过滑稽,背后有人不禁“噗嗤”笑出声。
那人走上前来,忍俊不禁地瞧了神情扭曲的沈维之一眼后,恭敬地向沈晏何与叶长宁行礼。
“兄长安好、嫂嫂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