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洛骁表态,旁边那位看热闹不嫌事大,上前一步:“池伯伯,您要不嫌弃就当我哥是您女婿,上天入地任凭差遣……”
池砚川喝道:“你哥都没说话你着什么急?马上要成家的人了,还不学着稳重些,一天到晚咋咋呼呼。”
老人大抵如此,对常在眼皮子底下晃荡的晚辈想训就训,也是吃准对方不会计较。
池忞见小洛没拍成马屁吃瘪的表情,未语先笑:“你要结婚了?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洛世嘉心大,瞬间又笑容满面:“元旦前后,过两天接她来家里,到时带给你相看相看。”
洛骁白堂弟一眼:“你就显摆吧,娶个媳妇瞧把你嘚瑟的!”
洛世嘉头一扬:“我也不想高调,这不实力不允许嘛。”
四人哄堂大笑,笑着笑着,池砚川突觉酸涩,他羡慕洛世嘉父母,有个儿子守在身边。
或许用世俗的眼光看,这个儿子并不算优秀:没读过太多书,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领,连长相都不出众,就忙前忙后办点杂事还行,可谁敢说养孩子没抱过承欢膝下的愿景?
所谓成功,都是给别人看的,图个面子,越成功的儿女越无暇顾及父母。
池砚川明白,这种想法很自私,所以他也只是在心底偷偷羡慕。
没聊多久,洛骁把堂弟支走,独自留下陪池家父女。在岚城他经常与池砚川通电话,见面仍有聊不完的话题,老爷子学富五车,对玉雕艺术见解独到,各种古董玉器、雕刻技法如数家珍。
至午间家里打电话来催,洛骁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而池家这边,饭菜也陆续上桌。
终于张罗完,池砚川开瓶梅子酒,为自己和女儿各满上一杯,“听说你到梁家做客就送的这个?”
“还有您雕的白玉螭龙镇纸,梁老回赠一幅陈平之大师的山水图。
池忞告诉父亲,这趟把山水图也捎回来了,等吃完饭拿给他过目。
池砚川点点头:“劳他费心了。”
时差缘故,不方便这会儿给池弋舟打电话,父女二人慢条斯理品着菜、饮着酒,谁料才吃到一半,洛家一大帮人呼啦啦全过来了。
打头的是洛骁父亲洛东峰,他比池砚川小十余岁,才五十出头,开口便叫大哥,“瞧您今儿高兴的,小忞回来烧这么多菜!”
洛骁母亲拎两个大果篮,笑吟吟地交给池忞,夸她越长越好看,跟女明星似的。
留父亲与他们应酬,池忞去厨房取碗筷、酒杯,洛骁和洛世嘉则帮着搬板凳。
从洛东峰开始,他们挨个儿给池砚川敬酒,饶是老头酒量可以,也喝到面庞赤红,犹如关公再世,洛东峰劝池忞甭担心,“你爸呀就是爱上脸,其实离醉差得远呢!”
左右在家中,醉也无妨,大不了倒头就睡,池忞放宽心随他去。
敬完酒闲话完,洛家人陆续打道回府,几十年的老邻居,过节串个门儿是惯例。
池砚川将人送到大门口,慨叹热闹来得快去得也快,好在女儿还在家里等着他。
“您还吃吗?”
“饱了,收了吧。”
池忞把剩菜放冰箱,碗碟拿到厨房洗净收进橱柜里,转身发现父亲还站在门口。
“桃园结义玉山子完工了,随我去看看?”
池砚川是三国迷,上了年纪之后腰不能久坐,眼神也不比从前,这个玉山子足足花了两年多时间,纯粹为满足个人癖好。
父亲在忙活什么池忞是知道的,玉料还是她陪着他选的,白玉带黄、绿俏色,淡雅温润。
她好奇父亲琢出的实物会与想象中相差几何,擦干手便跟他到书房去。
池家书房藏书不少,玉器更多,为防这些宝贝被偷盗,特意堵住正门,另开扇小门与池砚川的卧房连通,装了老式铜锁和监控。
在池忞记忆中,八岁前父亲是不允许她进书房玩的,除他之外只有大哥可以自由进出。
后来大哥坚定信心不学雕玉,池忞才得以见识那屋子宝贝,彼时年纪小不懂欣赏,觉得好些玉作太简单粗糙,远没有父亲做出来的富于美感。
而今回想,不得不笑自己有眼无珠。
池砚川推开卧室大门,再掏钥匙打开书房小门。
紫檀木书桌上正摆着那件玉山子,午后暖阳从背后洒落,透着莹润的光泽。
池忞上前细细端详,俏色的运用如她所料,绿色为叶,黄色做花,人物头顶的桃枝大量采用镂空雕刻的手法,避免压抑感。
玉料中央掏出一块空间,三位英雄或立或坐其中。
有的手持酒壶长髯飘飘,有的举杯畅饮豪气干云,从衣袍褶皱到人物表情都刻画得细致入微。
传神反映的是雕刻者的设计,方寸璞玉上琢出宏大场面则体现雕刻者的高超技法,池砚川并非生硬的炫技派,他喜爱三国,春风化雨般将这份喜爱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