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非子淡淡看着她仰起的脸颊。
她的脸少有血色,一缕乱发从她发冠中翘出,今晨定是草草梳妆便出府了,满园争芳里,她穿得却还是平日那身极简单的素衣,若非腰间银丝随风摇曳,简直如服丧。
自从绝世天通,怕没有哪位神仙如她这般上下求索,修行都有些荒废。
惘非子换了壶新茶,两人沉默看着金茶花在碧空蓝的琉璃壶中翻滚,只这么安静对坐长久未言。
茶香四溢,心情舒懒,此时大约是个好时机。
李扶光缓缓道:“你可还记得,千年前我曾将一卷画轴交予你保管。”
“记得。”
他平静将茶盏推向她:“尝尝。”
她端起盏,又放下。
望着杯中晃动金色的茶汤,她抬眸:“不知今日,可否将它物归原主。”
周围只余蜻蜓点水之声,他沉默良久。
李扶光只是看着水畔郁郁葱葱的菖蒲,那里有只蜜蜂绕花起落。
一世浮生,到底为谁辛苦为谁甜?
惘非子看她坐在花影里出神,倒影留在水面,如浮冰碎玉,仿若一碰便消散。他道:“本是你之物,今日便完璧归赵。”
语毕,画轴已出现在他手中。
她双手接过,抚了抚上面千年未开的绳结,小心收了起来。
“劳烦你,欠你这样多不知该怎样还了。”
惘非子道:“星君客气。”
她觑着他脸色,小心翼翼地道:“其实,我还有一事要劳烦你。”
“……星君当真不客气。”
惘非子拿起白瓷罐的盖子,自里面捏了下,背对她,随意将手中鱼食尽数抛洒到水中,引得池中鱼虾蹦跳。
李扶光望望周围,自顾自凑上去,轻声道:“你瞧瞧这个。”
她掌心里托着那颗从魔界带来的灵珠,示意惘非子靠近些细看。
惘非子目光落在她掌上。
那灵珠约莫枣子大,在她掌中光华流转,映得周围花花草草都添了几分颜色。
之前陨星簇拥着那灵珠,似不舍得放开,昨日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陨星从上面取下,如今才窥得全貌。
“你看这是何物?”
“倒是光彩夺目,其他看似平平无奇。”惘非子皱眉:“此物你从何处得来?”
李扶光讪讪:“自阴山魔君的头颅中取出。”
惘非子败兴地放下茶盏:“什么腌臜东西你都往身上带。”
李扶光用指尖触它,它转了半圈,光华更盛:“我一直瞧不出这东西有何玄妙,但屠绝宝贝的什么似的,玩命跟我抢。”
惘非子皱眉。屠绝乃一世枭雄,他在意的绝不会是普通宝物。
他捻仙诀,灵气覆盖过去。
“禁解!”
那灵珠悬在空中滴溜溜打个转,好像在同他玩耍。
李扶光也握诀,左禁右解。
合两人之力,都不曾探得半分虚实。
半晌两人只得收手。
李扶光沉吟良久:“我觉得它肯定不是普通宝物,你可知,那阴山魔君真身不过蜉蝣亡灵,却能称霸魔域,我猜测,或许与这灵珠有关。”
惘非子道:“不无可能。”
这时,忽有白色幼花在他们脚下层层绽放。
惘非子平静地收起灵珠,放回她手中。
李扶光道:“有客上门,我该告辞了。”
廊桥处“哒哒哒”跑来个头戴附地菜花的小仙童,他停在远处,躬身道:“花主,太阴星君府上几位嫦娥来访,带了好大的箱笼,您可要见一见?”
惘非子道:“请她们去待客阁等我。”
小仙童恭敬退下。
李扶光将灵珠交回到他手中,“你仙法精深,它就留你这里,寻空帮我仔细看看。”
惘非子笑道:“好。”
想了想,李扶光又追了句:“你可要当心些,咱们对此物一无所知,万一是什么阴邪之物,就是我害了你。”
“啰唆。”惘非子笑道,“谨记,此物万不可对人言。”
李扶光连连点头:“我晓得的。”
说罢她连根提起碧桃树,扛在肩上便转身告辞。
身后惘非子曼声道:“这几日那株大椿要开了,你可以随时去赏花。”
李扶光转身不便,只抬起手挥了挥。
府门外,恰逢太阴星君与太白金星领着两排仙童仙娥捧匣路过。
送她出门的仙童可爱地晃了晃头:“这就是太阴星君进献给天帝的生辰礼吧。不知是何等好物,能不能吃。”
看李扶光已下了台阶,又脆生生道:“星君慢走。”
李扶光费力摸出个九连环送他,他郁闷接过,前后翻看,闷闷道:“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