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她话中的酸涩,桑枝夏忍不住无声在心头一叹,面上却带出了恼人的笑:“今儿只是开了个头,往后闹腾起来的日子多了,您见了也就只剩下烦了。”
“延佑在京都无人伴着,就他一个日日无趣,到了这里家中就不同了。”
桑枝夏简单地把以徐明阳为首的几小只拎出来溜了一圈,嘴里说着嫌弃的话,眼里却泛着抹不开的笑意。
“这几个小的各有各的性子,但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好事儿之徒,不扎堆还好,扎堆闹腾起来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等延佑住上几日跟他们混熟了,往后就是日日都可如此了。”
过往的阴霾不必再回头细看,来日脚下踩着的必定是万丈光明。
小孩子嘛,本来就是该傻吃傻乐呵的年纪,有徐明阳领头带着,不怕桑延佑疯不起来。
许是前半辈子都不得不看人脸色小心行事,谢姨娘养成了谨小慎微的习惯,也比寻常人更为敏感。
眼睛看得到的东西可能是假的,但桑枝夏和徐璈相处时的随意,徐璈眼中的不加掩饰的无所不应不假。
桑枝夏说起徐家其余人时眼底的笑色浓郁,显然都是发自内心。
谢姨娘忐忑了一路的心终于在如鼓的心跳声中缓缓回
落,反复斟酌后堪称是小心翼翼地握住桑枝夏的手,微不可闻地说:“夏夏,你跟娘说实话。”
“你在徐家,真的过得好吗?”
“家里人真的都对你很好?”
谢姨娘惴惴不安许久终于问出了担心了很久很久的问题。
桑枝夏闻声低笑,卖了个关子似的眨了眨眼:“我说的您不见得都信,等到家见着人了,您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谢姨娘茫然地张了张嘴,桑枝夏笑着说:“再说了,徐璈费了这么大的心力把您和延佑送出京都,为的不就是让您能跟着我过几日安生日子吗?”
“如果我都过得不好,何必兜这么一圈工夫?”
谢姨娘心神不宁中仿佛被喂了一颗定心丸,一直悬在喉头的心轰然落肚,在眼角闪烁的泪意中如释重负地呼出了一大口气。
“这就好……太好了……”
为母不求儿女多富达,只想求康健安宁。
如果诸多的阴差阳错和百般遗憾都在此时化作了圆满,那就什么都值得了……
桑枝夏察觉到她的心潮起伏,力气稍大些握住她的手没再多说。
马车明显拐了一个弯,再往前的路似乎多了几分颠簸。
往前走了一会儿,稳稳前行的马车缓缓停下,赶车的灵初
低声说:“谢夫人,东家,到家了。”
来的途中为了不引人耳目,谢姨娘索性就让人唤自己一声谢夫人,也算是个遮掩。
可既是到了徐家,那就不能如此了。
谢姨娘正想解释,谁知还没下车就听到了一道爽朗的笑声:“哎呀,夏夏这是见着亲娘哭红了眼不成?怎么到了家门口还不见动弹呢?”
许文秀哭笑不得地看了徐二婶一眼,失笑道:“你个当婶婶的,少拿我儿媳妇取笑。”
“嘿,我这怎么就是取笑了呢?”
徐璈把已经装出了稳重样子的桑延佑拎下马背,走上前亲自掀起了车帘:“岳母,枝枝,下车吧。”
徐家门前的人前所未有的齐全。
以许文秀为首的徐家妯娌,以及从徐明辉往下整整齐齐站着的几小只都在,或大或小的脸上洋溢出的都是和善的笑。
谢姨娘下马车站定,看到眼前的几位徐家正室夫人,想也不想就要上前行礼。
许文秀赶紧把人扶住,温和道:“亲家母不必如此。”
“如今你我都是一般人,进了家门就是到了自己家,拘着礼数是何必?”
徐二婶适时凑趣:“是啊,谢夫人教养出了夏夏这么个好孩子,这可是徐家混小子的万般幸事,我们这
些当长辈的上赶着去道谢都来不及,哪儿来的脸面再受你的礼?”
谢姨娘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被徐家夫人称上一声夫人,局促之下白着脸说:“夫人抬举奴婢了。”
“奴婢只是……”
“过往前尘都当不得事儿,都到家了,那些无谓的东西不如一道忘了的好。”
徐三婶温温柔柔地打断谢姨娘的话,热络又不过分迫人地走上前拉住了谢姨娘冰冷的手,自然而然地说:“都别在门口杵着了,老爷子他们还在里头等着呢。”
“明辉,还不带着弟弟妹妹们过来给你们的谢婶婶问好?”
徐三婶一声令下,全都换上了整洁衣裳的几小只齐齐往前。
以徐明辉为首,逐次恭恭敬敬地对着谢姨娘躬身问礼,就连徐锦惜那么小的孩子也学全了礼数,难为她记得齐全,张嘴还蹦跶出了几句脆生生的吉祥话,一下就把谢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