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文低头赔笑,暗暗在心里骂了许多遍娘,言语间对李工匠却是越发恭敬。
李工匠在苏大文刻意的吹捧下越发忘形,飘飘然地跟着苏大文到了盒中玉的门前,脚下一顿:“这可不是我之前来往惯的地方。”
苏大文苦笑道:“地方是不一样,可事到如今我也不必瞒您了。”
“这批货本来是另一个主家要的,我家掌柜的只是中间牵了个条线,最终出银子拿主意的,不是我家掌柜。”
苏大文小跑上前推开了门,无奈道:“真正要货的主家新铺子就安置在这儿,知道了您的事儿也亲自来了,就在里头等着您呢。”
李工匠心黑狡诈,在察觉到地方不对的时候,心里已经生出了狐疑。
但是一听苏大文这话,面上的古怪已然散了七分。
苏大文说的,跟他千方百计打听到的完全一样。
再加上这铺子就开在正头的大街上,白天夜里外头都是来往的人,也藏不住什么见不得人的。
李工匠思索片刻心下定了,抬脚朝着门内迈:“你说的主家已经到了?”
苏大文恭恭敬敬地说:“是呢,主家到了我才去请的您。”
李工匠满意点头:“那就走吧。”
苏大文落后了两步,却也不见关门的意思,明着摆出来的就是坦坦荡荡。
李工匠心里愈发镇定,往里走到摆了圈椅的地方刚要坐下,脖子上就多了一柄冷冰冰的尖刀。
手握尖刀的薛柳唇边泄出一抹讥诮,在李工匠瞬间炸满了一脖子的鸡皮疙瘩中说:“这刀利得很,保不齐手一滑就是能要命的东西。”
“青天白日的,你可坐稳了,千万别自己往这刀口上撞。”
薛柳语调轻轻宛如含笑,横抵在皮肉上的刀却冰冷得让李工匠不受控制地打战。
李工匠忍着心惊恼道:“你们这是想做什么?!”
“我可是良民!不是谁家贱籍的奴才!你们要是敢……”
“是是是,我也知道您不是贱籍。”
薛柳唇角一勾,讽道:“若非是少了一张您的贱籍,我何至于现在还跟您这般客气?”
她能忍到现在没把刀子往下落,已然是非常客气了。
李工匠瞬间惊起了一身的冷汗,嘴唇反复嗫嚅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
薛柳示意同样受惊不浅的苏大文把门关上,看着抖如筛糠的李工匠,眼中嘲色浓到简直化不开。
“就这点儿胆量,也敢在我家主子面前充大,你是向天借的胆儿?”
薛柳说着手腕一松把刀挪开。
李工匠见势猛地蹿起借机想逃,结果被早有预料的薛柳一脚踹在背心摁倒在地。
薛柳手腕一转刀尖重新抵在了李工匠的脖子上,微微低头一字一顿:“都落在姑奶奶的手里了,是生是死那就是我家主子一句话的事儿。”
“不想为了百两银子把小命丢了的话,劝你识趣点儿,知道么?”
桑枝夏虽然是说了不可伤人性命,却也没说这人活着的时候必须是什么样儿。
活着而已,一点儿都不难。
李工匠这样的人根本抵不住薛柳浑身的煞气,极度的受惊之下软瘫在地,烂泥似的,苏大文去拉扯了几次都站不起来。
苏大文裹着一头的汗把人拽起来塞进了圈椅里,紧张得不行地说:“这……这现在咋整?”
他只知道要去把人请来,但事先也不知道请来竟是这么一副场景啊!
这要是真闹出人命了,那……
“把心放在肚子里。”
薛柳一眼看出他在紧张什么,嗤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我家主子现在还没说要他的命呢,暂时是不急的。”
“只是在我家主子发话之前,少不得要委屈李工匠在此多待片刻了。”
苏大文一听安心不少,李工匠却吓得魂不附体,也再也没了之前一笔捞大的狼子野心。
命都要没了,拿再多的银子有什么用?
死了的人可享不起银子的福!
李工匠舌头反复打结,内心剧烈地挣扎后,哆哆嗦嗦地说:“我……我不要多的了!”
“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不识抬举!我……”
“闭嘴。”
薛柳指尖冷光一闪,一柄拴了一缕红绸的飞刀斩断了李工匠的鬓角落下的碎发,稳稳地插入了他身后的圈椅。
李工匠汗如雨下。
薛柳微笑出声:“都到了这时候了,就没你多话的余地了,懂?”
讨价还价?
做的什么青天白日梦。
薛柳转了转指尖的飞刀不出声了,被困在圈椅里的李工匠也早就软了骨头,半点不敢动弹。
从窗外落进的光缓缓西斜,日光尽数淹没在角落,月色偏起之时,绣庄里的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