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夏想到被人偷摸拉走的稻子,恼火得眼里迸火星子:“顺着地埂割点儿我不说什么就算了,偷了地里的居然还把主意打到打谷场那边去了!”
“咱家昨晚脱好的米被人偷走了五个大袋子!一袋子就是一百斤!”
全都偷走不糟践粮食桑枝夏都没那么生气。
问题是来做贼的人大约是力气不足,把装满了大米的麻袋偷着扛出来,走到半道上大概是实在扛不动了,索性就把袋子里大米倒出来不少洒在了地上!
桑枝夏今早得了消息赶过去,看到落在泥里洒了满地的米,心疼得不住抽气。
跟泥和尘混在一处的米是捡不起来了,扫回去喂鸡都指望不上,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在地上被踩得满地稀碎,看着就让她心尖子打绞。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粮食!
光是混在泥里再也捡不起来的这些,放在饥荒的年头那可是能救命的粮食!
偷粮还糟践粮食的狗贼,是真的非常该死!
桑枝夏是真一点儿也忍不了,眉眼间勃然的怒气直冲而出,眼都险些烧红了。
徐璈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这种时候,偷粮的狗贼还没抓住,他这个抓贼不力的人最好还是不开口,免得惹火烧身。
桑枝夏带着徐璈杀气腾腾地赶到了地里,被请来看管打谷场的谷大爷放下手里的旱烟杆子,面皮松垮的脸上布满了惭愧。
桑枝夏心善,知道了他无儿无女,家中还有个时常吃药的老婆子,索性就出了一份儿工钱,请他在收了谷子的打谷场暂时帮着看管。
桑枝夏给他的工钱跟被请来正经拿着镰刀下地收割的汉子一样,不曾因为出的力气小就亏待他。
可他没把该看的东西看好,还是遭了贼。
谷大爷苦笑低头:“是我的错,晚上我就在这边歇着的,谁知睡得太死,还是让人偷了粮走,我……”
“嗐,您说这个做什么?”
桑枝夏面若冰霜地摆手,咬牙道:“真起了心思来偷的贼,哪儿是您一个人就看得住的?”
徐家要收的粮实在太多,这么多粮食是不可能全都拉回家去放着的,家里也放不下。
为了收粮时的场地问题,桑枝夏一早就开始做起了准备。
占地极广的打谷场也是早早就备下了。
徐璈和桑枝夏一开始就商量好了,地里收割出的稻子直接搬到此处,借着火辣辣的秋老虎在宽大的场坝上晒着,等晒得差不多了脱去谷壳筛干净,大米再装袋打包,按陈菁安联络好的路线和车马送出村。
为了方便收粮和晒粮,四周搭起了临时的谷仓,还有成垛堆成小山的稻草,白日里遮挡视线的东西都极多,更何况是晚上?
可恨的是桑枝夏一开始没想到人心可贪婪至此,想着村里民风淳朴大约也出不了太大的岔子,故而疏漏了夜间打谷场看守这一块儿,好死不死就这么被小贼钻了空子!
真来了贼,别说是谷大爷一人在此守夜,就是再多来十个也不见得能发现什么。
桑枝夏实在来气,火急火燎地去看昨日被偷的地方。
徐璈静静地跟着她后头什么也没说,只是在谷大爷叹着气去抓烟叶子时,鼻尖无声一动。
“谷大爷,我瞧您这烟袋子像是新的,这是换了新的了?”
谷大爷没想到他能注意到这个细节,敲着烟杆子笑得感慨:“是我家那个内侄儿送来的。”
“他说出去见了不错的烟叶,想着我离不得这杆烟杆子,就给我送了一袋子过来。”
谷大爷膝下并无子嗣,跟家中亲戚也都来往不亲近,难得被人惦记一次两次。
此时说起这个内侄儿,话不由自主的多了些:“大牛早些年也瞧不起我这个老东西,生怕我家里那个老婆子的病要伸手去谁家门里借银子,都不来往,我们两个老东西搬来这边住着倒也清净。”
“这一两年老婆子的病好些了,慢慢也开始有了往来,大牛时不时的想起我们老两个,偶尔会给送些东西过来,明明是农忙时节,也会抽空到家里去坐着陪老太婆聊一会儿,算是有心了。”
徐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谷大爷长叹一声,死拧着眉心念叨:“说来也是怪我昨晚上睡太死了,半夜没能起来巡视,被人偷了粮食都一点儿不知道,这事儿怪我啊,该是我赔的。”
“咱们按粮庄里的米价算,该是多少我都……”
“大爷说这话就是见外了。”
徐璈淡淡道:“您老尽心尽力地看守偌大一个打谷场已是不易,太累了偶有疏忽是人之常情,哪儿会用得着您特意描赔。”
桑枝夏正巧走出来也听到了这话,赶紧正色道:“谷大爷,不用你赔。”
老人家看守一日打谷场就得三十个铜板的工钱,丢了这些大米能彻底压垮老两口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