缸子里的肉都是之前腌的,耐心等了这些时日,腌制的程度正好。
原地垒起的架子成了超大号的烤肉架,把腌好的肉拿出来平铺在上,下头再用燃了柏枝和果木小火慢熏即可。
为了早些能让嘴馋地吃上一口肉,她还别出心裁地弄了个小的烤肉架,现吃现烤。
腌制过的肉跟新鲜的滋味不同,底味浓郁还带着一股香料特有的浓香,在炭火的熏烤下滋滋冒出诱人的油光,香气顺着风就往外飘。
徐明煦馋得不住哧溜,眼巴巴地望着:“大嫂,什么时候可以吃啊?”
桑枝夏利落地把肉块分成小块,确定熟透了不烫手才往几小只的碗里挨个放。
“尝尝。”
徐明阳心急得被烫得不住吸气,徐锦惜双手抱着小米牙格外努力,撕扯半天漏了一嘴油光,仔细一看手里的肉受的只是皮外伤。
桑枝夏嘴角抽搐正想帮她把肉再弄小些,许文秀就抱着一捧柏枝进来说:“夏夏,你看着这些够了吗?”
她伸手接过放好,奇道:“婆婆怎么是你拿进来的,徐璈没回来吗?”
“回是回来了,就是家门都没进。”
许文秀揉了揉肩膀无奈道:“说是那边已经来人喊了,急着去河边帮着拉网,天黑前只怕是不回来了,你三叔出门前说晚饭不必等着,给他和徐璈留一份儿在灶上温着就行。”
有徐三叔一起做了陪衬,徐璈奇怪的异常好像也被削弱了不少。
桑枝夏眨眨眼把心头翻涌起的古怪压回心底,抓起一根柏枝掰断蹲下塞进架子下。
“这边烟大,婆婆你先进屋吧,也省得身上沾了油烟气染了丝线。”
许文秀惦记着屋里做了一半的绣活,连忙点头说好。
等她走远,桑枝夏看着柏枝熏烤后冒出的浓浓白烟,眉心无声打皱。
徐璈到底怎么了?
难道昨日真被自己踹出毛病来了?
熏腊肉是个小火慢熏的细致活儿,要想熏出来的腊肉滋味浓郁,要花费的就不止是一两日的功夫,半点都心急不得。
桑枝夏带着几小只守着架子熏了一日,入夜后将火势弄到最小,确保火星子不会顺风往外冒,才洗干净沾满油污的手回到西棚。
她本来是想等徐璈回来的,可左等右等不见动静,歪在床上也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夜深如墨,徐璈顶着肩上残存的雪花进了家门。
许文秀听到动静推门出来,看到他手里拎着的狐狸惊得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说在村长家里吗?怎么又进山了?”
徐璈胡乱拍了拍衣裳,淡淡地说:“祖父拿了一些高粱酒去村长家中,他们都在那边喝酒闲聊,我不能喝酒无事就进山转了一圈。”
“娘你先睡吧,我随便收拾一下就行。”
许文秀忍着困倦点头:“那也行。”
“夏夏给你在锅里留了饭,你先吃点儿再去睡。”
“好。”
目送着许文秀关门进屋,徐璈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呛肺的冷气,不紧不慢地打出锅里的热水洗去身上可能留着的血气,站在门前再三深呼吸才轻轻地推门而入。
桑枝夏已经睡着了。
只是看得出她睡前大约也不安稳,手边还落着一条做了一半的蓝色发带,针脚是一眼就能看得出的熟悉风格。
一如既往的粗糙。
徐璈头上现在拴着的也是她做的。
桑枝夏对自己的手艺认知明确,知道衣裳之类的大件自己是不成了,闲暇时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在这些小物件身上。
她做的什么徐璈都往身上放。
不管是胖头长颈没尾巴的鸳鸯荷包,还是扭成了蚯蚓的祥云发带,只要是她做好的,徐璈总是试图用自己的脸撑起不倒的江山,哪怕出去了总会被人取笑。
只是这人手上从不空着,嘴硬的程度却像蚌壳。
她好像跟自己始终都有距离。
像一条看不见的线,泾渭分明。
徐璈难掩郁闷地叹了一声,走过去把桑枝夏睡着前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收好,抓起被子把她卷成卷饼后才在床边坐下。
“不介意跟我同甘苦,怎么嘴就是撬不开?”
“想听你说一句心窝子的软话就那么难?”
他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几声,换来的是桑枝夏不满的哼哼。
她在睡梦中甚至还熟练地蹬脚想踹人。
徐璈哭笑不得地隔着被子把不安分的人圈住,低头看到她在自己的胸口拱了拱,找到个熟悉的舒服姿势再度睡安稳,眼底晕开了无声的笑。
罢了。
等得起。
他有的是耐心。
一夜无话梦境将醒,桑枝夏迷迷糊糊地睁眼,对上的就是弧度优越的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