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之进门时,整个正堂都仿佛被灌进了一阵冷风。
沈吉昌坐在正中,沈以宁垂着眼,迷迷糊糊地坐在旁边。她最近这阵子实在是没有睡好,脑袋一直往下坠。被风一吹,她整个人抖了个激灵。
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沈吉昌用眼神示意她有外人在,注意礼节。沈以宁揉了揉眼睛,赶紧把身子坐直。她刚刚好像又梦到那只碧眼孔雀了,只不过这次不是火场,那碧眼孔雀是戴在一个女子的头上,只是那人的脸她梦里实在看不真切。
也就是说,碧眼孔雀的原主应当是个女人,之后才给了一个男子,那男子便是梦里火场外的人。
沈以宁刚想打个哈欠,沈吉昌的眼神就出现在脑海里,她赶紧把困意压下去,装作不经意地咳嗽了一声。
陆淮之的嘴角微微扬起,但转瞬间就压了下去。
“拜见沈将军。”
沈吉昌沉声道:“你说要给我看什么东西,我如果不看,你就交给廷尉看。你口气倒是不小。”
陆淮之拿出一封信,交给沈吉昌:“正是此物。”信封上写着“沈”字。沈以宁一看就知道,那是宋氏的笔迹。
沈吉昌将信打开,扫了一眼,脸色大变。他抬起头,看向陆淮之,语气却谨慎了很多:“陆指挥这是何意?”
陆淮之走上前一步,声音平静:“沈将军,这是昨天在青龙寺发现的。在下并未将其打开,也没有将它交给卫都督。想来应当是将军家人与青龙寺商量祈福之事时的通信。”
“那要多谢陆指挥了。”沈以宁在一旁冷冷地说。
陆淮之没有转头,只是眼睛往沈以宁那里斜了斜,显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哦?”他语调上扬,带出好听的鼻音,“沈三姑娘对我就是这种态度么?”
陆淮之带来的信件必然是宋氏与慧静师父商量用香火钱栽赃沈以宁时的通信。沈以宁知道宋氏蠢,但没想到她居然能漏成筛子。再加上这事情碰上了陆淮之,那就更加棘手。沈以宁原本只是觉得陆淮之不会这么好心,拿到了宋氏的把柄居然乖乖送上门来,但她也没想到陆淮之会把话转到她身上来。
她想到陆淮之那只明明推开她却又背到身后去的手。陆淮之没有转头,她只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俊美侧脸。这人的态度真是捉摸不透,神秘又危险。
“单独的一封通信,陆指挥没必要千里迢迢送上门来吧。”
“阿宁,”陆淮之还没有开口,沈吉昌已经提高了声音,语气却依然是温和的,“你平时说话也不这样,今天这是累了吧。”
“知道了。”沈以宁低下头,她当然知道沈吉昌这话的意思。陆淮之是宫里的新贵,自然是要客气些。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对陆淮之有些异样的熟悉感。要是哪天能梦见些蛛丝马迹就好了。
梦到陆淮之。沈以宁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之后,马上被自己吓了一跳。她怎么能产生这样的想法。简直就是……太大胆了。
沈吉昌的眼神在他们二人中间打转,最后还是停在了陆淮之身上:“陆指挥特意将信送到府上,不知应该如何答谢?”
“还请将军向陛下进言,准我去冀州历练,”陆淮之不假思索地开口,仿佛已经经过深思熟虑,就等沈吉昌问话,“在下从普通士兵做起就可。”
沈以宁扬了扬眉毛。陆淮之想要的居然仅仅是去冀州带兵。冀州是大周与燕国的边境,近几年虽说还算太平,但一旦开战,就是如十年前一般生灵涂炭的结局。
陆淮之放着好好的玄甲军指挥使不做,却想要去冀州。傅行舟他们都想方设法从冀州调来京城,他却放着天子近前不待,想着要去前线。
“冀州是苦寒之地,不比京城风光,”沈吉昌沉默了一会,缓缓提醒道。他确实考虑过此事,燕人进来又开始蠢蠢欲动,冀州也正是用人之际,以他征战多年的眼光,陆淮之必然会是战场上的一把快刀。但陆淮之在这时如此提出来,倒确实是出乎沈吉昌的预料。
陆淮之朗声道:“我已经多次向陛下上书此事,但陛下似乎还在考虑。在下想请将军有机会能向陛下推荐我去冀州。”他目光坚定,显然此事对他来说是无法更改的决定,他只是想尽早去罢了。
难怪入宫谢恩时,陛下要问他是否有举荐去冀州的人选。沈吉昌的手捏紧了宋氏那封信,半晌才道:“好,此事我答应你。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沈吉昌的表情舒展开。
陆淮之得到了沈吉昌的允诺,语气已经轻松很多:“沈将军请说。”
“陆指挥可否娶亲了?”
“不曾。”
陆淮之愣了一下,回答道。他的眼神本能看向沈以宁。他从沈以宁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样的惊慌无措。
沈以宁很少看到陆淮之这种措手不及的表情,他似乎一直都是稳操胜券的镇定模样,忽然感到一阵好笑。
这家伙也有这种时候。
但沈以宁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