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姜蓁蓁重生的一个月后,她回到了她十岁这一年。
一切都是熟悉的人,熟悉的事。
面前的李观棋,还是和从前一样,喜欢用笔敲着她的额头,然后再说上一句:“先生的教诲,你是一句也听不进去。”
姜蓁蓁第一次见到李观棋的时候,她十岁,他十五岁。
是时正逢雪天,阿娘带着李观棋来到姜府,对她说:“观棋以后就是你的教书先生了。”
姜蓁蓁低声说了句:“知道了。”
李观棋小字檀奴,其母希望他有如潘安之貌,更胜潘安之才。
李观棋也确实生得剑眉星目,身长八尺,文章更是被邻里传颂。
于是,长公主找来了李观棋。
请他教授姜蓁蓁诗文习字。
姜蓁蓁不喜欢读书,可是阿娘告诉她,姜家是前朝皇室,就算前朝覆灭,可姜家该有的规矩不能少的。
阿娘是前朝公主,可姜蓁蓁出生时,前朝早已覆灭二十年。
如今的陈朝天下太平,百姓富足,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她看向窗外的大雪,屋内点着炉子,让她心生暖意,这样好的日子,就该在家睡觉,若是能再来两个烤红薯,一把烤栗子就更好了。
而不是坐在这里听李观棋滔滔不绝地讲着那些晦涩难懂的古文。
姜蓁蓁的思绪飘到了九霄云外,李观棋只需瞟一眼,便知道她又没认真听讲。
“姜蓁蓁?我方才讲到哪了?”李观棋拿出先生的架子走到她面前,轻轻敲着桌面。
直到李观棋说第二遍,她才迷迷糊糊地:“啊?您说什么?”
“今日下学,抄两遍《阿房宫赋》,明日课堂前交给我。”
姜蓁蓁看着课本上的《阿房宫赋》犯了难,带着乞求地对李观棋说:“《阿房宫赋》太长了,要抄完只怕手都冻僵了,只抄一遍可以吗?”
李观棋面不改色:“三遍。”
姜蓁蓁:“一遍。”
李观棋:“四遍。”
姜蓁蓁:“两遍。”
李观棋极其有礼地朝她作揖,温声说道:“那就请姜小姐明日上课前抄好。”
姜蓁蓁最怕李观棋喊她“姜小姐”,每次一喊姜小姐,准没好事。
“是。”姜蓁蓁不情不愿地应道。
李观棋虽是笑着说话,可却让人觉得比窗外的大雪还要冷。
可是,李观棋是她自己选的教书先生,又怨得了谁?
送走了李观棋,姜蓁蓁也没心思观赏窗外的雪景,她吩咐侍女阿樱备好笔墨,两遍《阿房宫赋》,她足足抄了半个时辰。
姜蓁蓁实在是累极了,直到阿娘进来也没察觉。
阿娘是前朝的寿安长公主,而如今只是忠义侯夫人。
当今圣上仁慈,没将姜氏族人斩草除根,只封了个有名无实的爵位,还恩准姜家人居住在京城。
阿娘就坐在她身旁,也没有吵醒她。见她醒了,才说:“观棋与我说,你今日听课很是用功。”
“是,阿娘。”
阿娘拿起桌案上刚抄好的《阿房宫赋》皱着眉头:“只是你这字还是没个长进,你那些哥哥姐姐们都写得一手漂亮字,偏偏你是个例外。”
写字这事,姜蓁蓁实在没什么天赋。
上一世,她嫁给秦国公家的小公子秦瓒为妻,国公府家大业大,后院管账这等苦差事又全权交给了她。
她的字,就是阎王看了都直皱眉头。
所幸阿樱写得一手漂亮字,于是在国公府的二十年,都是阿樱代笔。
一写就是二十年。
上一世,姜蓁蓁和阿樱上街时,碰巧遇见了李观棋。
阿樱和她说,李公子年逾三十未娶妻,孤身一人开了一家学堂,著书金石过了半生。
姜蓁蓁看见他,转头就绕路走了。
她不想看见他。
却又不知道是为什么。
入夜,姜蓁蓁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见自己嫁给了李观棋。
她吓得一激灵,这梦太不真实了。
李观棋那样的冷面书生,整日只知道读书,没有丝毫趣味,若是京城哪家姑娘嫁给了他,只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翌日,姜蓁蓁又在课堂上打瞌睡了。
李观棋捧着书走到她跟前问道:“你昨晚没睡觉吗?”
“睡了。”姜蓁蓁迷迷糊糊的,她看着李观棋的样子,又想起昨天晚上的梦,吓得她赶紧低下了头。
她才不要嫁给李观棋!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没有。”姜蓁蓁跟个拨浪鼓似的摇头。
她反常的举动让李观棋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李观棋看得出她有心